而凌降曜搀扶着母亲的手微微收紧,脸上温和的笑意未减,眼底却闪过一丝阴翳。
方才屋内的对话,他一字不漏地听了去,看着母亲为那个从未承认过的孩子如此痛苦,心里泛起一阵酸涩与不甘。
走到转角处,凌降曜抬眼望去,正见沈隽意与姜映梨相携而行,两人面上均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不断有礼地回应着宾客的祝贺。
沈隽意面对众人的恭维,始终保持着谦逊的微笑,神情温和而疏离。
姜映梨则活泼地与众人交谈,清脆的笑声不时响起,偶尔还会逗得周围人哈哈大笑。
那场面和谐美好,令旁人见了都忍不住心生羡慕。
“沈公子,恭喜恭喜!”一位男子满面喜色地上前拱手,语气中满是讨好之意,“早闻沈公子才华横溢,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陛下让你入翰林院,实乃朝廷之幸啊!”
沈隽意闻言,连忙谦虚地回礼,姿态恭敬而不卑微:“公子过誉了,沈某不过是侥幸得中,还需多向前辈们学习才是。”
他的言行举止恰到好处地展现出了一个年轻才俊应有的风范。
“哎呀,沈公子莫要谦虚,你可是我们大晋朝难得的状元郎啊!”那男子笑着拍了拍沈隽意的肩膀,一副爱才惜才的模样,“日后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来寻我,必当竭力相助!”
“多谢公子厚爱,沈某铭记于心。”沈隽意再次恭敬地行礼,举止得体,既不显得谄媚,又让人倍感亲切。
看着眼前这一幕,凌降曜眼中闪过一丝嫉妒与不甘。
他想起沈隽意考中状元时引起的轰动,想起今日认祖仪式上谢老太君对他毫不掩饰的宠爱,想起众人投向他的敬仰目光。
这一切,本该是属于他的,却被那个曾经流落民间的孩子占去了。
沈隽意凭什么能有这样的成就?他明明是被抛弃的孩子,却能一朝飞黄腾达。
凭什么能娶到这般出色的妻子,有一个全谢家都满意的贤内助。
凭什么能得到谢老太君毫无保留的喜爱?
一直以来,他都自诩是母亲在平阳公府的依靠,是她生活的重心。
可如今,他忽然发现,原来在母亲心中,竟然还有另一个人的位置,而且那个位置,似乎比他的还要重要。
这种发现让他心中充满了不甘与嫉妒,却又不得不强压下这些情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想到这里,凌降曜满藏的妒忌几乎要破体而出。
但他很快便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脸上依旧挂着体贴的微笑。
他知道,现在最重要的不能让母亲察觉到自己的异常。
“母亲,您看前面的阿隽表弟和他的夫人,真是郎才女貌。”
他看似随意地提起,实则想观察母亲的反应。
平阳公夫人闻言,眼神不由自主地看向沈隽意,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不过是乡野村妇,何来的般配之说。”
她的语气中满是讥讽,显然是看不上姜映梨。
凌降曜敏锐地捕捉到了母亲口中的不满,但在他看来,这不是看不上姜映梨。
相反,是因为他心中对沈隽意有着血浓于水的牵绊,才会挑剔上儿媳妇,就如府中的祖母对母亲一般。
这种认知让他难受不已,却又不得不强颜欢笑。
沈隽意有了谢家这个强大的靠山,前景一片光明。
有了姜映梨这个泼辣机敏的妻子,生活必定无忧。
未来的仕途上,有镇国公府的支持,他定能平步青云,光耀门楣。
而自己呢?虽有平阳公府的背景,却缺乏出人头地的才华与魄力,在朝中不过是众多官宦子弟中平平无奇的一个,远不及刚认祖归宗的沈隽意引人注目。
如今母亲的心思,又多被沈隽意牵动……
这种发现让凌降曜心中的不甘与嫉妒愈发浓烈,却又不得不强压下去,维持表面的平静。
凌降曜握紧了扶着母亲的手,轻轻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沈隽意,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
如今的沈隽意在谢家的庇护下如日中天,前途无量。
可世事无常,谁又能保证这好运会一直持续下去呢?
凌降曜心中已有了主意,他要从根本上毁灭沈隽意的一切,让他尝尝从云端跌落谷底的滋味。
凌降曜的目光从沈隽意身上移开,落在了姜映梨身上。
这个开朗貌美的女子,或许就是沈隽意的软肋……
直接对付沈隽意可能太过困难,但若从他最在意的人下手,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阿曜,怎么了?”平阳公夫人察觉到儿子的不对劲,关切地问道。
儿子的目光过于锐利,那不是他平日里的样子。
凌降曜立刻换上温和的笑容:“没什么,只是在想,今天之后,我们和谢家的关系就更近了,这是好事。”
他巧妙地转移了话题,不想让母亲察觉到自己的异常。
平阳公夫人点点头,却没看到儿子眼底一闪而过的阴狠之色。
她只当儿子在关心谢家与平阳公府的关系,便不再多想。
是啊,今日之后一切都会不同。
但这不同,或许并非如她所愿……
前厅中,宴席仍在继续。
沈隽意与姜映梨被安排在上座,紧邻谢老太君,那是嫡系子孙才有的位置。
众人举杯相庆,气氛热烈而温馨。
“阿隽,来,敬你一杯!”谢知彰举起酒杯,面带微笑。
作为兄长,他对这个弟弟有着天然的亲近感。
沈隽意连忙起身应和,恭敬地向谢老太君敬酒:“祖母,今日得以相聚,隽意感激不尽。此杯薄酒,聊表寸心。”
他的语气真诚,眼中满是感动。
谢老太君欣慰地接过酒杯,慈爱地看着孙子:“好孩子,祖母找你多年,今日得见,心愿已了。”
她轻抿一口,眼神中满是慈爱。
姜映梨也起身敬酒:“祖母,阿梨初入家门,还请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