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爽朗地笑着,那份大方与率直,让谢老太君十分喜爱。
“好丫头,往后就是自家人了,不必拘礼。”谢老太君拍拍她的手,眼中满是欢喜。
这温馨的一幕被凌降曜看在眼里,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他想起自己小时候,外祖母也曾这样慈爱地对待自己,可如今,这份宠爱却转移到了沈隽意身上。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人夺走了世间最珍贵的宝物,让他心中酸楚难耐。
“来,阿曜,带你母亲坐下吧。”谢老太君看到他们回来,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坐在自己身边。
尽管心中对女儿有所不满,但她到底还是心疼的。
凌降曜恭敬地应是,扶着母亲坐下,自己则坐在一旁,神色平静地看着眼前欢乐的场景。
他举杯与众人同饮,笑容得体,举止优雅,看不出内心的波澜起伏。
席间,平阳公夫人强撑着笑容与宾客周旋,却始终心不在焉。
她的目光不时地望向沈隽意,那是一种既欣慰又痛苦的注视。
沈隽意长得越发俊美,眉宇间隐约有弟弟的影子,让她不由得恍恍惚惚。
他们真的很像,不只是容貌,还有那股子傲骨,那是一种天生的气质,即便流落民间二十载也未曾消磨的贵族之风。
看着他与姜映梨相谈甚欢的模样,平阳公夫人心中既是欣慰,又是痛楚。
平阳公见妻子神色异常,关切地问道:“夫人,可是身子还不适?”
“无妨,只是有些累了。”平阳公夫人勉强一笑,不想引起丈夫的怀疑。
她知道,丈夫虽然表面温和,性子却极为强硬。
如果让他知道沈隽意的真实身份,恐怕会生出诸多事端,不利于孩子的前程。
平阳公点点头,没有多问。
他的目光扫过沈隽意,又回到妻子脸上,若有所思。
不远处,沈隽意正与几位世家公子交谈。
他虽出身寒微,却颇有见识,谈吐不凡,引得众人连连称赞。
姜映梨在旁相陪,时而插上几句俏皮话,活跃气氛,尽显优秀世家儿媳的风范。
“闻沈状元文采斐然,不知可否赋诗一首,让我等欣赏欣赏?”一位公子蓦地笑着请求,眼中满是期待。
沈隽意微微思索,随即颔首:“不敢称诗,只敢随意做一句词,叫你们见笑了。”
“二十载,迢迢寻踪觅,骨肉情,似水长流深。今朝归,祖恩重如山,此生愿,不负谢家情。”
这首诗虽不华丽,却情真意切,道出了他对谢家的感恩之情,引得众人拍案叫好。
谢老太君更是欣慰地点头,眼中泛起泪光。
平阳公夫人听到这首诗,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那“二十载,迢迢寻踪觅”的背后,是多少人的辛苦与煎熬?
而自己,却始终是那个隐藏在暗处,不敢认亲的怯懦之人。
这种愧疚与痛苦,如同一把利刃,深深刺入她的内心。
凌降曜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心中的嫉妒之火越烧越旺。
他看着众人对沈隽意的赞誉有加,看着祖母对他的宠爱有加,看着母亲对他的关注有加……这一切,都让他心中满是不甘。
“阿曜,你也应该去向沈公子,不,现在改称表弟了,去跟你表弟道贺。”平阳公低声提醒儿子,神色严肃。
凌降曜勉强点点头,起身走向沈隽意。
他面带微笑,举止得体,仿佛是真心实意来道贺的亲戚。
“表弟,恭喜认祖归宗。”他拱手行礼,语气真诚,“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沈隽意一顿,回礼:“多谢凌世子。”
凌降曜听到他的称呼,眯了眯眼,却挑破道:“表弟,你我如今虽不同姓,却也是有血缘的,何以这般生疏。唤我一声表兄即可,还是说,表弟看不上我这个表兄?对我颇有意见?”
这就是在刁难沈隽意了。
若是此刻他真应了,那还真就落个持才傲物,轻视亲眷的罪名了。
其实两人都对对方的身份心知肚明,不过是凌降曜故意刁难他罢了。
就在这尴尬的时刻,一旁的谢知彰看见倪端,连忙上前打圆场:“阿曜,阿隽,你们心底年龄相仿,今后要多走动走动才是。”
说着,他拍了拍彼此的肩膀,笑容和煦道,“阿隽初归家门,还有许多京中规矩不熟悉。阿曜,你作为兄长,要多帮衬着点。”
按在肩膀上的手很重,凌降曜明白过来谢知彰的意思,当即容色一缓,笑容满面道:“是,大表兄说得是,我一定会照顾好表弟的。”
“不过,”他看了眼沈隽意,“表弟在翰林院颇受赏识,恐怕还得反过来要表弟照顾我居多了。”
谢知彰笑道:“都是自家兄弟,何谈照顾不照顾的,定是要互相帮衬的才好。”
凌降曜见状,就知道谢知彰还是偏袒沈隽意的,心中一晒,微微拱手道:“大表兄,表弟,我先去照顾母亲了,改日再叙。”
说完,他便转去,脸上依然挂着得体的微笑,眼底是一片阴霾。
姜映梨敏锐察觉到凌降曜的情绪,目送着他离开后,才拉了拉沈隽意的衣袖,小声道:“这凌降曜看着怪怪的……这不是他促成的结果么?”
凌降曜虽然没明着说,但私下里那些所为,其实也是促成沈隽意入主谢家,如此一来,今后就算是真的爆出来,那么平阳公府脸上更难看了。
所以,届时可能不只是平阳公夫人会阻拦,就算是平阳公自己,也会掂量一二。
不然,岂不是叫全京都人看笑话了?
毕竟,自家的孩子不认,入了娘家这边的族谱,可不就是大笑话吗?
但现在看凌降曜的态度,又奇奇怪怪,言辞间也很是尖锐。
就叫人摸不着头脑了!
沈隽意心思明了,但面上却是笑了笑,捏了捏妻子的手,浑然不在意道:“兴许是觉得我突然突然认祖归宗,抢了他在谢家的风头吧。这种事,说来也是人之常情,不必太在意。”
姜映梨:“……”
“……好吧。我一时间竟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