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公并不了解两人之间的机锋,闻言,目光不由落了过来,笑道:“嫂子说笑了,谁敢说镇国公府乃是莽夫?爹和大哥,以及各位先祖戍守边关多年,能叫那边的蛮族不敢入侵咱们大晋,可见是足智多谋,英勇无比!”
谢夫人笑了笑,并不多言,视线扫过平阳公夫人,点到即止,让开身子,“且进去吧!娘还在里面等着你们呢!”
“好。”
“姑父,姑姑请!”
平阳公和平阳公夫人便行礼后就进了屋,里间已然坐了不少亲眷,谢老太君坐在首位,见到女儿一家,她神色间有些复杂。
“母亲。”
平阳公夫人勉强挪动脚步,来到谢老太君身旁,轻轻福身一礼。
“且坐下吧!”谢老太君叹了口气。
她是知道自己女儿性格很是要强,故而也没跟女儿置气。
平阳公夫人坐下,“母亲今日可安好?”
“自是很好,你大嫂很是能干。”谢老太君接了句,觑着她紧攥着手帕的手,眼中闪过一了然,压低嗓音道,“今日之事,不是你所期盼的吗?怎么,如今瞧着倒是不开心了?”
平阳公夫人神色一僵,“……母亲说哪里话?咱们家,咱们家人丁兴旺,我自是开心的……”
“哼!”谢老太君冷冷道了声。
“母亲难道还要怪我不成?”平阳公夫人脸色一白,眼眶就是一红,“我如今的处境多么艰难,您不是没有见到的。我也是迫不得已,当年也是您给我相看的人家,如今倒是全成了我的不是?”
谢老太君闻言,到底是唯二的女儿,这位更是因为长年在身边,自己娇惯的厉害,现在看她这般,说心里不心疼是假的。
所以,她长长地又叹了口气。
好在此时谢知彰已然进来回话,“祖母,时辰已到,宾客也差不多到齐了。”
谢老太君点点头,顺坡下驴,轻拍平阳公夫人的手:“去吧,回到你身边丈夫。记住,谢家永远是你的娘家。”
平阳公夫人眼眶一湿,迅速抬头凝视着母亲片刻,就起来转身回到了平阳公身旁。
平阳公一家被安排在贵宾首座,紧邻主家席位。
凌降曜特意让母亲坐在自己与父亲中间,时不时用余光留意她的反应。
随着谢府管家一声高喊:“认祖仪式开始!”
丝竹声骤停,整个宴会厅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主位。
谢老太君扶着金丝楠木扶手缓缓起身,她精神矍铄,眉目生光,“感谢各位今日拨冗前来,共同见证我谢家大喜!”
她的目光扫过满堂宾客,最终落在沈隽意身上,眼底泛起温柔的笑意,“吾家孙儿,隽意虽自幼流落民间,却勤勉向学,终得高中状元。此乃谢家之幸,更是朝廷之福!便是阿岑在泉下有知,也是会含笑的!”
厅内顿时响起如雷掌声,众人纷纷投来艳羡的目光。
在他们看来,谢家不仅得了个状元郎,更是为家族添了无上荣光。
毕竟从前镇国公府只有武将,如今也出了文臣。
可不是如虎添翼!
谢老太君抬手示意安静,语气庄重:“今日,我谢家正式认沈隽意为族中子弟,录入族谱,赐予传家玉佩!从此以后,他就是我谢家血脉!”
谢知彰双手捧着红绸包裹的族谱上前,当众翻开描金扉页,饱蘸浓墨,将“谢隽意”三个大字工整地写在族谱新页。
“阿隽!”
沈隽意闻声缓步上前,在众人注视下,双膝跪地,神情肃穆。
谢老太君展开泛黄的谢氏家谱,声音庄严而不失温情:“隽意,你可愿入我谢家门,尊谢家祖宗,守谢家家规?”
沈隽意抿了抿唇,对上谢老太君慈爱的目光,“愿一生恪守谢门规矩,不负谢家恩情!”
说完,他重重叩首,额头触地。
谢知彰呈上描金漆盒,谢老太君亲手取出一枚翡翠玉佩。
玉佩通体碧绿通透,中间雕刻着一只英武非凡的白虎,底部的“谢”字家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此乃谢家子弟的身份玉佩,今日交予你,望你不忘初心。”
当沈隽意唤出那声“祖母”时,谢老太君眼眶瞬间泛红,颤抖着将玉佩挂在他腰间,又轻轻抚过他的发顶:“好孩子,起来吧。”
沈隽意起身,又向谢知彰深深一揖:“长兄。”
谢知彰笑着将他扶起:“自今日起,我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这一幕落在平阳公夫人眼中,她猛然抓住座椅扶手,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那枚玉佩,分明是当年谢危岑的玉佩!
当年,她跟弟弟情深意重,如今倒是阴差阳错的,自己的亲生儿子竟变成了弟弟的儿子了,还得了他的玉佩。
命运的轮回,何其讽刺!
凌降曜眼疾手快扶住平阳公夫人,担忧道:“母亲,您脸色很差。”
“我没事,只是有些头晕。”平阳公夫人强撑着不愿示弱,勉强道。
平阳公见状皱了皱眉头,立刻吩咐:“阿曜,扶你母亲去休息。”
平阳公夫人被搀扶着去了偏厅,确认四处无人,她松了口气,对凌降曜道:“阿曜,你且出去继续观礼吧!我就是有些累,单独休息会儿就好。”
“我不放心母亲……”凌降曜担心道,“我陪着母亲吧!”
虽然事情是照着自己想象的方向发展,但是他这心里就是难受。
特别是看到谢家对沈隽意的上心后!
倒不如留在此处看顾母亲。
平阳公夫人扯了扯唇:“真的没事,阿曜,你且出去吧!”
凌降曜瞬间明白。
恐怕是母亲看到沈隽意出息,如今又入了谢家门,断了她的念想,从此以后,只能守着自己这个没什么出息的孩子,所以心里很是纠结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