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儿,你果然是个不孝子。”
东宫太后的声音冰冷而刺骨,回荡在花园中。
月光下,东宫太后一袭华丽的凤袍,雍容华贵,面上却带着几分凌厉与寒意,缓步走来,青莲与几名侍卫紧随其后。
“母后!”皇上厉声道,“你为何在这里?”
东宫太后缓步向前,目光在皇上手中的信件上扫过,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皇儿深夜带着医女来到后花园,鬼鬼祟祟,莫非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姜映梨悄然后退一步,将药箱护在身前。
皇上沉声道:“母后莫要装糊涂。这里有西宫母后藏下的证据,足以证明许多与你相关之事!您是否要看一看?”
他举起手中书信,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东宫太后闻言,面上却是毫无慌乱之色,轻蔑一笑道:“哦?什么证据?一个宫女抄的书信,也能成为证据?”
“你还敢狡辩!”皇上怒道,“这信中记载的毒药与你最近为西宫母后身上的毒药如出一惯,岂是巧合?”
东宫太后的眼神变得深沉而复杂,她缓缓走向皇上,语气忽然转为伤感:“皇儿,二三十余年的母子之情,终究是抵不过一张抄写的书信吗?”
皇上一时语塞,东宫太后乘胜追击:“你可还记得五岁那年,你染上热疾,日夜高烧不退?是本宫彻夜守在你榻前,寸步不离。太医们束手无策之时,是本宫冒险取血救你脱离险境。”
一段段回忆如潮水般涌入皇上心头。
东宫太后继续道:“你七岁启蒙,夜夜苦读难眠,是本宫为你熬姜汤驱寒。你十岁习武不慎伤腿,是本宫四处寻名医为你医治。你十四岁面临选妃,是本宫为你挑选贤良淑德之女……皇儿,这二十余年来,本宫将毕生心血都倾注在你身上,你忘记了吗?”
他想起童年时期,生母因朝政,极少陪伴自己,反倒是东宫太后,日日守护在自己身边,教导自己为人处世的道理。
“便是你的生母,都无法如本宫那样疼爱你、栽培你。”东宫太后的声音带着几分温柔,“皇儿,这些年来,我视你如己出,倾尽全力地把你成才。你难道都忘了吗?”
皇上的手微微颤抖,记忆中隐约浮现出幼时的片段——年的他生病哭闹,只有东宫太后在身旁照料。
他学业有成,第一个分享喜悦的也是东宫太后,甚至登基大典上,为他加冕的,也是东宫太后……
“皇儿,”东宫太后声音稍稍缓和,眼中泛起泪光,“如今你生母在侧,却是忘记了是本宫将你养大,将你抚养成为一代明君。这些年的恩情,终究是抵不过一纸空文上的指控吗?”
姜映梨站在一旁,看着皇上眼中的动摇,心知大事不妙。
她能感受到皇上内心的挣扎。
确凿的证据终究是抵不过二三十余年的养育之恩的。
而皇帝和东宫太后情感上的羁绊,也远比她想象的要深刻得多。
皇上深吸一口气,目光在手中的信件和东宫太后之间来回徘徊。最终,他缓缓将信件收入袖中,声音沉沉:“此事重大,朕需要进一步调查。母后且回宫休息。”
东宫太后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嘴角微微翘起:“好。”
皇上最后还是选择了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姜映梨看在眼里,心中明了。
她看懂了东宫太后在皇上心中的特殊地位——无论她犯下何等罪行,有那二三十多年的养育之恩,都是无法斩断的情感羁绊。
临别前,东宫太后意味深长地看了姜映梨一眼,转身离去,青莲和侍卫紧随在后,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皇上长叹一声,转向姜映梨,眼中闪过一抹暗芒:“姜大夫,今夜之事,还请守口如瓶。”
姜映梨恭敬地行礼:“遵命。皇上放心,定不与旁人提及半句。”
皇上点了点头,眼中满是疲倦与无奈:“姜大夫辛苦了,朕派人送你回镇国公府。”
夜色深沉,姜映梨坐在回府的銮驾中,思绪万千。
看来,此事也得告知给宁老太太知道的,不过这回,也总算是叫她知道了皇上的为人。
回到镇国公府已是深夜,沈隽意和谢老太君都在门厅等候。
见姜映梨平安归来,二人悬着的心才放下。
“阿梨,可还好吗?”沈隽意快步上前,关切地询问。
姜映梨摇了摇头,笑了笑:“无事,只是有些累了。”
谢老太君看到她的异常,挥退了下人,低声问道:“可是宫中发生了什么事?”
姜映梨不敢隐瞒,将宫中所见所闻,都通通说了出来。
谢老太君听完,面色凝重:“原来如此。皇上虽然是西宫太后所出,但是由东宫太后所抚养长大,故而对东宫太后的感情自是深刻。”
“如今就算知道了真相,恐怕也难以下定决心惩处东宫太后。”
沈隽意皱眉道:“如此一来,东宫太后虽暂时收敛,但必定怀恨在心。阿梨揭破了她的计谋,恐怕……”
谢老太君沉思片刻,道:“暂且不必忧心。皇上既已真相大白,必定不会准许东宫再太后动手。”
“再者,咱们镇国公府也不是好欺负的。东宫太后再如何,也不敢此时动我们,国公爷还在边境守着呢!”
不管如何,镇国公府手里还握着十万精兵,皇上自是不会叫镇国公府此时出事。
姜映梨点了点头,跟着沈隽意先回飞霜阁休息了。
次日上午,谢府门房前来报,说有一位姓徐的夫人带着婴孩前来拜访,指名要见姜映梨。
姜映梨正在整理药箱,闻言一愣:“徐夫人?”
她突然思索片刻,想起了那位在路上难产的妇人,“莫非是徐琴?”
沈隽意也想起来了:“应该是她。当日你救了她的母女,想必是来答谢的。”
姜映梨整理了一番,就与沈隽意一起前往前厅。
果然就见一位年轻妇人怀抱婴儿,站在厅前,身旁还有两个丫鬟,一个青衣少女,一个穿着粉色衣裙的小丫头,都提着礼盒。
“徐夫人。”姜映梨上前一步,“可还安好?”
徐琴见到姜映梨,眼中闪过一丝激动,连忙回礼:“姜大夫,我和孩子都好,上回多谢您的救命之恩啊!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故而,前来拜访,希望没打扰到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