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奥兰这样说，难道是想要背叛高塔世界？
听出了奚棂语气中的微妙，白奥兰毫不在意地点了点头：“是的，一切，因为我发现我坚持的东西好像是一个错误，我想纠正它，而你是我碰见的最后一个机会。”
奚棂决定相信她。
不管白奥兰说的是真是假，首先，奚棂自己就需要探索整个高塔世界，带上白奥兰一点也不累赘，完全可以算是顺带。
其次，就算白奥兰提供的信息有问题，自己也不需要负责甄别，等回去之后交给宋煜淮等人，让他们去头疼吧。
送上门来的秘密，不要白不要。
于是奚棂点点头，对她说：“好，你想看哪里，我带你去。”
白奥兰：“找个高一点的地方，我看看我们在哪。”
奚棂又一次变得全透明，用一根触手裹着那块晶体，来到了之前落脚过的天台。
白奥兰的虚影没有再出现，但她的声音响在了奚棂耳边：“看到那个尖顶建筑了吗？那里是我建立的材料研究中心，我们先去那里看看。”
奚棂：“好。”
很快，两人（？）到达了尖顶建筑大门前。
大门大敞着，里面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影，设备看起来都是崭新的，一点也没有用过的痕迹。
白奥兰用一种好像听到了什么世纪笑话一样的语气说：“当初的我真的特别天真，以为换到了这个世界，还能继续做研究，可这个世界，哪有做研究的基础呢？”
“所有的建筑，所有的设备，甚至包括所有的材料，都需要用精神力进行模拟转化，它们只能算是现实世界物体的投影，根本不具备任何真实的效果。”
“在现实世界里，一瓶腐蚀液倒在金属块上，马上就能观测到腐蚀现象，可在这里，就仅仅只是倒上去，如果想看到腐蚀现象，还得用精神力进行模拟。”
“这还能算是做实验吗？”
“当时我就觉得我被骗了，可是没人骗我，因为在此之前，没人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骗我的人是我自己，因为我太天真了。”
“后来，我开解自己——既然实验做不下去，那就进行纯粹的理论研究吧，计算总不会骗人，大不了费一些功夫，让现实中的学生帮我做实验，就是麻烦一点而已，研究总能继续。”
“然而，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白奥兰的虚影显现出来，站在了一张实验桌前，手指拂过台面，一脸怅然。
奚棂斟酌了一下用词，才说：“你无法计算了？”
白奥兰摇头：“那倒不至于，虽然没有计算机，但纯粹的精神体比以前衰老迟缓的大脑好用得多，配合这个世界特有的AI，计算只是小菜一碟。”
奚棂好奇了：“那发生了什么？”
白奥兰看着她，几乎一字一顿：“我失去了创新的能力，甚至无法联想。”
奚棂眨了眨看不见的眼睛。
他们的猜测彻底被证实了。
这不是一个永生的世界，而是一个偷生的世界。
一般人或许会很高兴拥有了更绵长的寿命，可对白奥兰这样的顶尖科研人员来说，他们想要活得更久，只是想拥有更多的去探索未知的时间，而不只是单纯地活着。
当他们发现他们虽然拥有了新的生命，却无法再创造出任何新的价值，无法完成以为能完成的梦想之后，他们会怎么想？
白奥兰就是答案。
她说：“如果我选择继续做研究，那么就只能给我的学生打下手，做一些机械的计算工作，而这些工作，AI也能做，甚至可能比我做的更好，因为AI不会出错。”
“那我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吗？”
“但领队说，这个世界就是无限，我只是没有找到我应有的价值，我需要探索。”
“我相信了，可我没有找到，一直到我进入混沌期，我都没能再做出任何我满意的贡献。”
奚棂猜，白奥兰口中的混沌期，就是那只大号的史莱姆。
白奥兰：“浑浑噩噩间，我忽然明悟了一件事——或许这就是我来到这里真正应该做的，这才是我存在于这里的意义——我要毁掉这里！”
“可我没有机会，混沌期的我根本没有连贯的意识，就算想要做点什么，也做不到，直到我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感知到了你，冥冥中，我觉得你就是我最后的机会，所以我向你伸出了手，而你也接住了我。”
奚棂沉默几秒，问她：“我能先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问。”白奥兰态度非常好，一点也看不出来刚才情绪激动的人是她。
奚棂：“你口中的领队，是咸梁吗？”
“是的，他的名字就叫咸梁，刚才你也见到了，就是最后来送我的那个男人。”
奚棂一愣：“是他？！”
可是她完全没有在那个男人身上感觉到任何熟悉的气息！
咸梁明明是跟随她那么多年的副官，两个人在战场上默契十足，怎么会面对面却一点感觉也没有呢？
我觉得我该调整作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