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王爷说完笑，肃了脸色：“你放心，那人躺了这几月功夫，人已经完全糊涂了，怕是再过不久，便要……”
说到此处，五王爷微微沉默了一下，却又很快露出笑来：“反正，本王如今，勉强能用得了禁军，你放下心吧。”
霍霆抿了抿唇，定定地望向五王爷，猛地朝他重重行了一礼，低声道：“谢吾皇恩典。”
声音不低，但却又恰好，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
五王爷笑容更深了些：“起身吧，你之所求，唯二而已，其中一个，已经快要实现了，还有一个，我务必要帮你办成。”
待五王爷离去后，随从望向黑瘦的男人，面露担忧之色：“公子，用从龙之功来换一个女子，这代价，是不是有些太大了？”
五王爷与公子关系再好，二人也是君臣，公子从未对五王爷提过任何超出君臣之礼的要求。
而如今五王爷要抗住朝堂压力，动用禁军寻人，免不得会将当初公子舍身相救的情分，用去大半。
霍霆还是没有回答随从的话，只眺望远方，见南边的山绿了，喃喃自语：“南方，此时应当是晚春了吧。”
她的口音便是南方人说话的腔调。
他掘地三尺都在京中寻不到她，如今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她回了家乡。
南方辽阔，普天之下，也只有五王爷能帮他在京城之外寻人了。
随从不明白霍霆话的意思，不过也没有再插嘴，只默默守在男人身旁，与他一同望向南方。
数日后，兴国公府内。
原先悬挂着“露华苑”牌匾的位置仍旧空置着，但院内已经大有不同，花厅内新栽了一丛细竹，被慢待了的菊花已经重新被修剪过了，此时正迎着春光，舒展自己的叶片。
“公子！公子！”
随从气喘吁吁地从府外一直奔了进来，连脚都没敢落地，手中举着一封书信，直直地往屋内冲：“禁军首领命人送来的消息！”
霍霆原本还在修剪一盆差点死了的菊花，闻言猛地站起身来，甚至来不及怕掉自己手上的泥土，便已经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接过了随从递过来的书信。
他也曾经想过这般场景，但当他拆了好几次，还是没能拆掉书信封口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双手似乎有些颤抖。
“公子，让属下来吧。”
随从说着，又伸出手来接，却被男人不着痕迹地避开：“不必。”
言罢，男人深吸了一口气，稳住自己的双手，重新在指尖用上了力气。
书信终于被拆开了，信件一点点展开在男人面前，他读了一遍，又读了一遍，半晌后，又小心翼翼地收好，放到自己的怀中。
“去蓉城。”男人的声音有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吩咐下去，马上就走。”
“这雨下得实在让人心烦。”
大金行到窗前，将窗户合了合，语带不满：“夫人的衣衫，都得用炉火烘了才能干，还得多熏几遍熏香，也不知道这雨还要下到什么时候去呢。”
“确实。”郭牡丹费力地擡起自己的衣袖，嗅了嗅，尽管还带着她惯用的牡丹熏香，但却总觉得有股奇怪的味在。
“这么说来，还是京城好些。”
大金闻言忙道：“奴婢可没这么说！”
“瞧把你吓得，京城毕竟是京城，肯定也有不少好的地方，不能因为咱们回了家就说那不好。”郭牡丹说着，双手扶上软椅的椅臂，勉勉强强地支起身子：“这天气，想出去都不行。”
大金大银见状，连忙要上前搀扶她，但她已经自己撑着椅臂，站了起来。
“我没事。”
女子的双手抚上自己已经圆滚滚的腹部，笑眼弯弯：“郎中不是说让我每日自己行走一番吗，我在屋中走走就行，你们不用管我。”
她腹中的孩子已经快六个月了，郎中几乎日日都来瞧，前几日说肚子有些太大了点，许是孩子生得大了些，怕她生得辛苦，便让她多多行走。
大金大银见她脚步实在，下盘稳当，没有半点摔倒的意思，勉强放下心来，由着她在屋内走动。
正在郭牡丹行了一圈之时，远远瞧见外间廊下飘来了一个打着油纸伞的颀长身影。
今早熬安胎药的时候缺了一味药，那郎中的徒弟去药铺寻了，眼下才回来。
“见过夫人。”
男子的双眼中还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澄净，他行到廊下，合上油纸伞，隔着窗户，朝郭牡丹行了一礼，随即露出一个笑容来：“药已经寻到了，我亲自为夫人熬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