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
——我只是……没有办法接受自己,这么舒服地待着……每天还和以前一样,看大家笑笑闹闹……我坐在那里,就没有人会再笑了。
任人言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你跟我们在一起很快乐,所以你不能接受大家因为你变得不快乐了,对吗?你想带着张爷爷离开我们的世界,哪怕有一天他不在了,我说的难听一点——你也不想他死在我们面前,对吗?”
这句话就是神笑听来也觉得不妥当,从后面揪住了任人言的衣角,但任人言只是把手背到身后握住了他的手,继续说道:“我注意到牺牲感和保护感占据了你性格中很大的部分,但我认为,你也许太小看大家了,朋友之间是可以互相支持的,你的牺牲有时只是一种伤害。”
张念行低下头,脊柱微微弯曲,好像一下子卸了力,他喃喃道:“……我不知道。”
“没关系,人心本来就是很复杂的东西,你可以慢慢想。”
任人言适时地减去了他话语中锋利和一针见血的部分,声调也随之变得柔和、有感染力:“张念行,接受别人的帮助其实也是一种能力,而且事情并不一定会变成你想象中的那么遭。”
“张爷爷不仅是你一个人的爷爷,也是我们大家尊敬和关心的长辈,无论是为他的康复和痊愈出一份力,还是陪他走完最后一段路,对我们每个人都是珍贵的经历。”任人言说,“当然我个人完全相信,张爷爷会好起来的,因为你们好像都是不服输的那种人啊。”
张念行沉默着,没有擡头,也没有说话。
任人言便道:“先回去睡吧,人晚上做出的决定一般都比较冲动,有什么事明天还可以说。”
张念行又原地站了一会儿,似乎还要说什么,但终归没说,转头走了。
“我能理解他。”神笑望着张念行的背影消失在胡同拐角,很轻很轻地说,“你说‘接受别人的帮助也是一种能力’,也许我们都缺乏这种能力。”
“能力是可以通过后天学习和锻炼的,这个你不用担心。”任人言忽然走到跷跷板的另一头,坐上去,用体重把神笑翘了起来。
“哇靠!”神笑是背对着坐在跷跷板上的,这一翘整个人仿佛要上天,赶紧抓住了跷跷板的靠背。
任人言忽然愉悦地笑了几声,然后慢慢把他放回地面,说道:“我有一件事要和你商量,你转过来。”
“你吓死我了。”神笑一边这么说着,一边还是转了个身,然后重重坐了下去。
任人言虽然体重比他重,但也不是完全不可撼动的差距,这一下也被他翘了起来。
但那家伙看起来一点也不惊讶,还气定神闲的,因为坐得高,还显出几分高深莫测来:“我有一个办法也许能解决目前的问题,但我需要征得你的同意。”
神笑问:“什么?”
“在贝城的时候,舒文问了我是否有成立俱乐部的打算,她说她正在考虑离职,如果可以的话她可以直接来帮我们运营战队。”任人言说,“我当时拒绝了。”
神笑有点惊讶:“为什么?”
“我当时以为……你会很排斥俱乐部的运营模式。”
“因为我?”
在重量压制下,跷跷板慢慢向任人言那头倾斜,神笑又被慢慢翘起来。任人言自嘲地摇了摇头:“前一天薛瑜不是出现了吗?我当时脑补了很大一出戏——关于你被鬼哭的运营模式绑架,对此深恶痛绝之类的……”
“扑哧。”神笑没忍住笑了,“你还会脑补呢?”
“我当然会。”任人言说,“失眠的时候我躺在床上,经常会妄想。”
“想什么?”
“不知道,天马行空的,有时候会觉得自己是个足球运动员,带领中国队取得冠军了之类的。”
神笑又笑了一会儿,然后忽然正色:“说正事。”
“哦,然后那次在超市听你吐露了一些心里话之后,我又觉得你似乎没有那么排斥战队运营。”
“其实确实也不喜欢,毕竟我就只想打游戏而已。”神笑诚实道,“但我也没有天真到那个地步啦,何况我也是亲身经营过战队的人,知道这么一队人在一起,吃喝拉撒哪儿哪儿都要花钱。”
任人言:“所以你是同意了?”
“我有什么可不同意的?”神笑想了一下,又问,“可这和张念行的事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