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蛇窟
阮明珠的绣鞋碾过地宫青砖上的蛇蜕,火把的光影在墙壁投下蜿蜒的暗痕。她数着石缝间渗出的暗绿水渍——这是西蜀巫医特制的引蛇药,三日前被俘的南国细作耳后,也沾着同样的腥甜。
娘娘,第三道石门开了。暗卫的银甲沾满蛇血,剑柄上缠着的正是裴元洛生前用的束发丝绦。明珠瞥见石门后盘踞的赤鳞蛇群,忽然想起萧瑟殡天那日,冷宫梁上垂落的五毒锦囊里也养着这样的毒物。
顾唯卿的冕旒珠串撞碎在石柱上,他染血的指尖抚过壁上蛇形图腾:爱妃可认得这个?凹陷的蛇眼处嵌着半枚玉珏,与明珠腰间虎符的裂痕严丝合缝,当年裴元洛雪夜奇袭,就是在此处中了南疆的蛇蛊......
明珠的护甲刮过石壁,剐下些许青苔混入药囊:陛下说笑了,裴将军中的是情蛊。她突然将药粉撒向蛇群,赤鳞蛇霎时昂首吐信,就像您心口的溃烂,从来都不是毒伤,是噬心之痛。
暗卫押着南国俘虏踉跄而入,那人脚踝的刺青与壁上蛇纹如出一辙。明珠扯开俘虏衣襟,露出胸口的凤凰胎记——正是先帝暗卫的标记:大人可愿用南疆秘道,换你妻儿颈后的解药?她指尖晃动的琉璃瓶里,游动着西蜀巫医培育的噬脑蛊。
俘虏突然暴起,却被蛇群缠住四肢。明珠吹响骨哨,尖锐音调震得蛇牙刺入俘虏肌肤:这些赤鳞蛇的毒液遇血则凝,半炷香内会让皮肉与铁甲长在一起......她俯身轻语,就像当年你们南国将士,被裴将军困在玉门关地窖那样。
顾唯卿突然捏碎玉珏,石壁轰然洞开。涌出的不是秘道,而是成堆的婴孩骸骨——耳后皆点着朱砂痣,与明珠腰间胎记一模一样。他癫狂大笑:爱妃可知这些是谁的骨血?裴元洛为保你后位,亲手溺毙的三十六个皇子......
明珠的玉簪刺入俘虏咽喉,毒血喷溅在蛇群上竟凝成北境山川图:陛下又错了。她撕开袖中密信,露出裴元洛的绝笔血书,这些是萧瑟与西蜀王私通的孽种,您当年亲手喂的堕胎药......可都掺了保胎的蛊粉呢。
五更梆子响,地宫深处传来铁链拖曳声。裴元洛旧部擡着青铜狼首撞破最后一道石门,门后秘道里爬满毒蛇,蛇身鳞片竟刻着南国文字。明珠望着石壁上未干的血渍——那是三日前战死的银甲将士所留,忽然轻笑:传令北境,放三百匹战马入秘道——马鞍下绑着的西蜀火油,该派上用场了。
顾唯卿突然扼住明珠脖颈按向蛇窟:爱妃的戏该收场了!他扯开龙袍,心口溃烂处爬出条赤鳞蛇王,你当真以为,孤不知你与狼主的交易?蛇王獠牙刺入明珠腕间,毒液却凝成虎符形状。
陛下可知何为以毒攻毒?明珠染血的指尖抚过蛇王七寸,裴元洛战死前,早将毕生毒血喂了这蛇祖宗......她突然吹响骨哨,蛇群如银甲洪流扑向顾唯卿,就像您当年,把弑父的罪推给萧瑟那样痛快!
暗卫趁机将俘虏推入秘道,爆炸声震得地宫摇晃。明珠在坍塌的碎石中拾起半截焦黑的密信,裴元洛的字迹在火光中显现:待蛇窟开,焚尽长枪。她望着秘道深处腾起的狼烟,忽然明白这局棋的最后一步——该让那杆染血的银枪,永远埋在谎言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