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门裂(1 / 1)

玉门裂

阮明珠的指尖抚过玉门关舆图的裂痕,朱砂笔尖在羊皮卷上洇出蜿蜒血渍。三日前勒死萧瑟时扯断的九翟金冠珠帘还散落在冷宫青砖上,此刻却被西国使臣踩在脚下碾成齑粉——那镶着南国徽记的靴底,正与她腰间虎符烙痕下的北境刺青遥相呼应。

太后娘娘,我王愿以三百车西蜀火油换玉门关借道三日。使臣拓跋鹰抚着腰间蛇形匕首,刀鞘上嵌着的血琼枝果实在烛火下泛着诡谲红光,当然,若您肯舍了裴元洛旧部的人头......

明珠忽然轻笑,护甲叩在案几上震得茶盏微颤:贵使可知,这玉门关地砖缝里埋着什么?她撕开袖口,露出腕间被蛇咬的旧痕,二十年前北境狼主在此中伏,十万大军化作血泥——那血里掺的西蜀蛊粉,如今还在护城河里泛着蓝光呢。

五更梆子响,顾唯卿的冕旒珠串撞碎在殿柱上。他盯着拓跋鹰腰间晃动的青铜铃——正是萧瑟殡天那日失踪的祭器,忽然癫狂大笑:西蜀王想要的不止是玉门关吧?染血的指尖划过舆图,还有孤这把龙椅,和孤的......好爱妃?

明珠在顾唯卿逼近的瞬间扯断腰间丝绦,藏在暗袋中的北境密信飘然落地。拓跋鹰瞳孔骤缩——信笺边缘的狼图腾正与他袖中虎符残片严丝合缝,那是裴元洛雪夜奇袭前埋在西境的最后一步暗棋。

陛下说笑了。明珠借着拾信的动作将淬毒簪尖抵住顾唯卿心口,臣妾这副身子,早被血菩提毒成了药罐子......她忽然剧烈咳嗽,染血的帕子落在拓跋鹰靴面,就像贵国巫医喂给萧瑟公主的鹤顶霜,沾肤即入髓......

殿外忽传来战马嘶鸣,裴元洛旧部擡着雕花木匣闯入。为首的副将剑指西国使团:启禀太后,截获西蜀密探,搜出玉门布防图!匣盖震开的刹那,数十只障影虫母虫振翅而出,虫翼上的磷粉遇风即燃,将拓跋鹰的衣摆烧出焦痕。

顾唯卿突然捏碎茶盏,瓷片扎入掌心:爱妃好手段!连孤安插在西蜀的暗桩都能策反......他染血的手抚过明珠颈间溃烂的守宫砂,可惜你忘了,当年乱葬岗的婴尸耳后,也有这样的红痣......

陛下又错了。明珠撕开木匣夹层,露出半枚焦黑的玉珏——正是萧瑟与西蜀王私通的信物,那孩子不是臣妾的骨肉,是您亲手喂了堕胎药的......萧瑟姐姐的遗腹子啊!

拓跋鹰暴起拔刀,却被裴元洛旧部的银甲反光刺痛双目。明珠望着殿外升起的狼烟,那是北境铁骑焚烧西境粮草的信号:贵使现在回营,还能赶上给西蜀王收尸——听说他被自己养的障影虫啃得只剩骨架了呢。

子夜惊雷炸响,玉门关方向传来地动山摇的轰鸣。明珠站在摘星阁顶,看着关隘城墙在火光中坍塌——三日前她命人埋在砖缝里的北境火油,此刻正混着西蜀蛊粉燃起幽蓝烈焰。裴元洛临终前刻在银甲上的那句山河为釜,终于在这血色之夜成了谶言。

娘娘!西国前锋已突破防线!暗卫跪呈染血的战报,却被明珠撕碎抛入风中。她抚着腰间虎符裂痕,那里渗出的毒血正与玉门关下的火油共鸣:传令下去,打开所有地宫水闸——本宫要这千里焦土,都浸满西蜀王的诚意。

五更天,顾唯卿站在化为废墟的玉门关前。他拾起半截焦黑的婴孩襁褓,内侧绣着的萧字正被毒血侵蚀。当第一缕阳光穿透浓烟,他终于看清关墙裂缝中蜿蜒的蛇形图腾——那是裴元洛用命换来的最后一道密信:

地宫有路,直通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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