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缟艳
阮明珠的素白裙裾扫过冷宫焦土,指尖抚过腰间虎符烙痕的褶皱。三日前萧瑟焚宫的桐油味仍萦绕在鼻尖,她数着青砖缝里未燃尽的硫磺颗粒——这是西蜀巫医特制的引火粉,遇水则爆,昨夜她亲手将最后一包塞进太医院令的袖口。
娘娘,北境狼主的密信。暗卫跪呈鎏金匣,匣盖缝隙渗出腥甜——正是裴元洛旧部截杀信使时溅上的血。明珠启匣时护甲刮过狼图腾火漆,信笺边缘焦痕与顾唯卿心口溃烂的海棠纹如出一辙:若三日内不交出虎符,便让大缙百姓尝尝‘婴泣寒’的滋味。
檐角铜铃骤响,明珠望向宗庙方向。晨雾中飘来焚烧纸钱的灰烬,恰似那日裴元洛银甲碎片熔成的金箔。她忽然轻笑,染着蔻丹的指甲掐入掌心:告诉狼主,本宫今夜便带着虎符殉葬先帝陵,让他备好三千铁骑......接尸。
暮色四合时,太医院令颤巍巍捧来鸩酒。明珠瞥见盏底未化的离魂散——这是她上月喂给顾唯卿的慢性毒药,此刻竟被掺进自己的殉葬酒。她抚过鬓间素银簪,簪尾藏着西蜀巫医给的假死蛊,忽然倾盏将酒液泼向神龛。供奉的先帝玉玺遇毒泛起青烟,雕龙双目淌下血泪。
陛下显灵了!宫人尖叫着匍匐在地。明珠顺势跌坐玉阶,素衣染上玺中毒血,状若泣血海棠:臣妾无能,竟让逆贼篡改遗诏......唯以死谢罪!她咬破舌尖将血沫吐在虎符烙痕上,暗红纹路竟与玉玺血泪严丝合合。
顾唯卿的冕旒珠串撞碎在阶前。他掐住明珠咽喉,指尖陷进她锁骨溃烂的守宫砂:爱妃这场戏,是要演给北境看,还是演给地下的裴元洛看?鎏金护甲划过她腰间,扯出半幅焦黄绢帛——正是萧瑟焚宫那夜,她从冷宫灰烬中扒出的先帝血书。
殿下可认得这字迹?明珠咳着血笑,您当年化去遗诏用的化骨水,还是臣妾亲手调的......突然抽搐着栽倒,瞳孔涣散前瞥见裴元洛旧部混在禁军中——他战甲下露出的银甲残片,正与她袖中假死蛊的磷光共鸣。
子夜惊雷炸响,停灵殿传来棺椁异响。守灵宫人撬开楠木盖,只见明珠尸身心口的虎符烙痕泛着诡蓝——正是北境婴泣寒中毒症状。狼主嫡子突然闯殿,青铜铃铛撞碎在棺椁上:这女人我要带回北境,炼成长明灯油!
顾唯卿抚着棺中尸体,指尖触到她颈侧未愈的齿痕——那是裴元洛战死前夜留下的。他突然捏碎玉玺一角,将碎玉塞进明珠僵硬的指缝:爱妃可知,当年乱葬岗的婴尸......耳后也有这样的蓝斑?
五更天,北境铁骑踏破皇城。明珠在颠簸的马车中数着腕间假死蛊的跳动,车外传来狼主嫡子的嗤笑:姐姐装死时,可想过你那银甲情郎的骨头......正在我父汗的炼器鼎里哀嚎?她握紧袖中虎符,符身亡字渗出的血,与车辕上裴元洛旧甲的血渍渐渐交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