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就是把她运到事先安排好的地点再将她炸死。
怎么死都不重要。
她在意的是——
为什么刚才傅斯礼自始至终没有说话。
他不可能放任她被绑架而不管。
除非……他病情突然恶化了,或者已经……
他刚才是不是故意支走她?
不。
他答应过她会为她坚持到最后一刻。
他现在一定还活着。
那她就不得不想另一种可能了。
如果傅斯礼知道她被绑架,一定会来救她。
傅宗年没有隐藏他们的路线,还对傅斯礼全程直播,应该就是引诱他赶来。
他的目的是——
将她和傅斯礼一起炸死!
思及此,应粟猛地战栗了一下。
她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绝不能让傅宗年得逞。
她一定得尽快想办法逃出去。
一定……要赶在傅斯礼来之前。
-
与此同时。
东霖市机场大厅。
席则正在和蒋聿、焦时嘉、初悦道别。
他们几人互相拥抱了下,没再多说煽情的话,因为相见有期。
“等放假我们就飞去找你玩。”
“有空多视频啊。”
“照顾好自己。”
“好,放心吧。”席则握住拉杆箱,最后往机场外看了眼,似乎还在等待和期待什么。
蒋聿装不知道他在等谁,纳闷道:“滕凡不是也说来送你吗?怎么还没来?要不我给他打个电话。”
没想到,滕凡的电话下一刻就打到了席则这里。
席则接起后,那边火急火燎道:“席则,你上飞机了吗?”
“还没,怎么了,你如果要过来我等你。”
滕凡单刀直入,慌乱地说:“应姐被绑架了!”
“你说什么?”
席则脸色当即就变了。
滕凡语速飞快地说:“我今天在医院里就看到有两个人鬼鬼祟祟的,似乎一直盯着应姐,后来应姐开车出去,他们也跟上去了。”
“我一开始没联想那么多,但我刚刚看到傅先生怒气冲冲地离开医院了,途中他和那个叫宗什么的一直在说话,我跟上去听了两句。”
“大概就是应姐被什么人寻仇绑架了,匪徒似乎要炸死应姐!”
席则手腕猛地颤抖了下,他差点没握住手机。
他用力维持住镇定,问:“你现在在哪?”
“我叫了辆出租车,现在一直跟在傅先生车后面。”
“把位置共享给我,保持联系。”
席则挂断电话后手都在痉挛,他来不及顾虑更多,直接朝蒋聿伸手,“把你摩托钥匙给我。”
滕凡说话声音很大,几人都听清发生什么了。
蒋聿恨铁不成钢地提醒他,“你飞机马上起飞了。救人是警察的事,你去有什么用。而且那个女人跟你已经没有关系了。”
“求你。”
初悦杵了下蒋聿胳膊,叹气道:“把钥匙给他吧。看不到应粟安然无恙,他不会上飞机的。”
“操,这都什么事啊。”蒋聿烦躁地骂了句,却还是老实地把钥匙掏出来给他了。
“谢了。”席则捞上钥匙就飞奔出去了。
蒋聿在后面大喊:“你注意安全!”
现在距离傅宗年直播威胁傅斯礼已经过去十八分钟了。
应粟假装药效未过又昏迷了过去,实则她正用别针一点点磨开手腕上的绳索。
幸亏她最近瘦了不少,往日的裤子都宽松了,只能用别针临时收下腰。不然她身上任何能用的尖锐物品都没有。有的话也早被他们搜身了。
“快到了吗?”傅宗年闭目问了句。
“快了。”司机道。
傅宗年弯腰拿起瓶水,拧开后兜头浇到了应粟脸上,“应小姐,该想想遗言了。”
就是现在。
应粟猛地挣开手腕,趁傅宗年未防备之际,飞速起身,用绳索反手勒住傅宗年的脖子,膝盖用力顶在他的椅背后面,“要留遗言也该你先。”
“三爷!”司机始料未及,一个错手,方向盘打了个急转弯,车身也随着猛地摇晃了下。
应粟收紧绳索,逼视着司机,“想他活命的话,要么停车,要么直接开回医院。”
司机稳住方向盘,询问地看向傅宗年。
应粟松了下绳索,傅宗年憋气太久,剧烈咳了一阵,才能出声说话。
“应粟,我他妈果然又小看你了。”
“但你算盘打错了。”傅宗年阴冷地笑了起来。
“老子今天拼着跟你同归于尽,也绝不会让你有命活着见到傅斯礼!”
他转头冷声吩咐司机,“继续往前开!”
应粟暗骂了声。
她的确没算到,傅宗年这么惜命的人,这一次竟然拼着要跟她玉石俱焚。
如今她的体力只能制服他一个人。
车门也被反锁,她还是无法逃出去。
她视线往四周扫了眼,倏地,她发现了什么,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眼下他们竟然在曼珠桥上。
车流量不多不少,而正前方驶来的竟然是一辆油罐车。
司机看到那辆车的时候,不仅没有避让减速,反而一脚踩住油门,朝着那辆车冲了过去。
“我草!”应粟腾出一只手,想要去拉手刹,被司机一把折下手腕。
应粟听到了自己小臂骨头断裂的声音,但她顾不上疼了,她猛地勒紧绳索,厉声大骂:“畜生!你一条狗命死不足惜!你想拉着整座大桥的人,跟你一起死吗!!”
傅宗年应该已经完全疯了。
他看着两辆车距离越来越近,眼里竟闪烁着一丝兴奋,“能给我陪葬,是他们的荣幸。”
应粟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目测距离还有不到三百米。
怎么办,怎么办……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一声摩托引擎的撕裂声。
她猛地侧头看向窗外。
而在她望过去的那一刻,摩托车上的人推开头盔的挡风玻璃,对她大喊了声,“应粟,退后。”
应粟震惊地看着摩托车上的那个少年。
席则!
他怎么会在这?
来不及反应,席则又对她大喊了声退后。
然后他不知从哪拿出一个扳手,用尖端对准后窗玻璃边缘,用力砸击。
傅宗年不以为意地冷笑了声,“加速。”
司机又踩了脚油门,席则的摩托差点被撞翻。
但他很快就跟了上来,朝着相同的位置继续砸击。
可车速越彪越高,他再这样跟下去,也会和他们一起死。
应粟大喊,“席则,你快走!!别管我!!”
“要死一起死。”席则还冲她笑了下,“别怕。”
“傻子……”应粟哭着骂他,“你他妈真是傻子。”
“再为你傻最后一回。”
……来不及了。
距离那辆油罐车只有不到五十米了。
应粟颓然地松开了勒紧傅宗年的绳索。
傅宗年紧紧注视着前方,开始激动地倒计时,“五,四,三,二……”
“一。”
应粟闭上眼,准备迎接死亡的那一刻。
耳畔突然响起一阵剧烈的“嘭——”声。
不是爆炸。
而是她最熟悉不过的,两车相撞的声音。
应粟猛地睁开眼,这才发现前面突然横插过来了一辆车,直接撞上来逼停了傅宗年的车。
此刻那车正好横在了油罐车和他们中间,阻止了爆炸。
坐在副驾上的傅宗年因为巨大冲击,直接昏死了过去。
应粟因为坐在后排,没受多少伤。她缓过晕眩后坐起身,定睛望了过去,下一秒,瞳孔倏然瞪大。
撞上来的那辆车是——迈巴赫。
是傅斯礼的车。
所有的变故都在一瞬间,应粟还未从死里逃生和傅斯礼撞车回过神来,她便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
车身似乎已经失控,正在往桥梁的一侧侧翻。
她身子随着颠簸也撞击到了玻璃上,但很快,她耳边又传来了一阵炸裂声。
下一刻,后窗玻璃四分五裂,席则甩开摩托车,飞速用胳膊护住了她的脑袋,然后用力抱住她身子,将他从车里抱出来。
两人一起滚到地面上。
而那辆车就在这时,从桥梁一侧翻了过去,沉入大海。
应粟趴在席则胸膛上,耳朵很长一段时间都处于嗡鸣的状态。
头疼的似乎要炸开。
四周所有车都静止了,模糊成了一幅失真的画面。
应粟缓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强撑着意识,赶紧去看身下的席则,他上半身都是血,胳膊和手腕上都是碎玻璃划破的伤。
“席则,你怎么样?”应粟小心翼翼地晃了他一下,声音都是哭腔。
很快,滕凡也赶了过来。
他扑通一声跪在席则面前,和应粟一起喊他,神情极其懊悔。
早知道席则会受伤,他就不会让他涉险了。
“……我没事。”席则慢慢睁开眼,嘶了声,“就是一下疼晕过去了。”
“还说没事,手一直在流血。”
应粟一脸心疼地看着他。
“你怎么会——”
应粟话还没说完,身后就传来了警笛声和救护车的“呜——呜——”声。
随后是数不清的脚步声往这边飞奔过来。
警察们拉起了警戒线,先疏散了围观车辆和人群,然后去勘测现场。
医生和护士们一半来到了应粟身边,一半朝着那辆迈巴赫跑过去。
医生们快速检查了下两人伤势。
席则伤得更重些,需要马上清创止血。
“还能走吗?”医生问。
“能。”
医生朝几个护士摆了下手,“你们把他扶上第一辆救护车。”
随后他看向了应粟,“你左手臂疑似轻微骨折,跟我们一起上救护车吧,回去拍个片。”
应粟浑浑噩噩地点了下头,她刚迈开步,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遗忘了什么。
她骤然回头,朝那辆迈巴赫望去。
只见纷乱的白衣人群中,一个浑身淌血的男人被擡了出来放在担架上。
医生争分夺秒地给他戴上氧气瓶,擡着他往救护车这边疾步走来。
“主任,患者是心源性休克,且失血过多,需立刻抢救!”
一行人路过应粟身边的时候,她鼓足勇气,往担架上看了一眼,随之双腿一软,差点晕厥。
真的——是他。
是……傅斯礼。
“立刻联系医院那边,准备手术台!”
傅斯礼被擡上救护车后,主任迅速监测了一下他的心电和血氧,表情分外凝重,一边吩咐旁边的医护准备对他进行心脏复苏,一边朝车外问:“这里有他的家属朋友吗?”
“……有。”
应粟大脑早已僵硬空白,她完全是凭借的本能往前走了一步。
主任严肃道:“你跟我们一起来吧,病人情况十分危险,必要时你试着唤醒他一下。”
“但……也请做好准备。”
做好准备?
什么准备?
应粟呼吸骤停了一下。
“别耽误时间了!快上来。”
身后伸过来一只手,抵在她削薄的脊背上,轻轻往前一推,沉稳的声音仿佛给予了她无限勇气。
“他现在需要你,去吧。”
应粟眼泪刷的就流了下来,她不敢回头注视席则。
他也受了伤,也在流血。
她知道,自己只要往前走一步,等于又舍弃了他一次。
可她不得不……
“……席则,”应粟用力抹了把泪,颤抖着说,“对不起。”
说完,她依旧没回头,飞奔着跑向救护车。
车门关闭的一霎,应粟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