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聿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东宫,只觉得眼前天昏地暗,夜色似乎提早降临在他身上,他进宫没有带灯笼,因此也看不清前面的路,只是凭着记忆跌跌撞撞撞在了东宫大门上。
直到段临一巴掌打在他脸上,楚聿才睁开眼睛,察觉现在不过是正午,正午的阳光直愣愣的铺在他身上,他却觉得好冷。
“傻了?”段临皱眉看他。
楚聿愣愣道:“她说,她并不喜欢这桩赐婚。”
“莫要在这说,你既然又来了,就跟我进去吧。”段临让人拉起他,带着失魂落魄的楚聿回了主殿。
楚聿跌坐在一旁,春娘与段临对视一眼,问道:“你们究竟是因为什么吵架?”
楚聿没说话,哑了嗓子:“我没力气了,你的酒在哪,我喝些暖暖身子。”
春娘给段临使了个眼色,段临蹙眉:“要喝也不能在这喝,春娘还病着呢,你去隔壁喝。”
他让人将仅剩的几坛酒送去隔壁给楚聿,春娘拍着他的手臂:“你去问问。”
“他喝够就没什么了。”段临懒得去。
“他这样颓废,我看不是没事,你去问问宽慰宽慰他也罢,而且我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
“好吧。”段临起身去隔壁。
楚聿正靠着软榻,支着腿一边看床榻一边喝酒。
不久前,她们还躺在一起,她还那样亲近的喊他的名字,怎么这么短的时间一切就翻天覆地了呢?
段临撩开袍子坐在他身侧:“你与乡君究竟怎么了?你们不是感情好着呢吗?你是不是惹她不高兴了?”
“你惹她不高兴就过来向我取取经嘛,我也天天惹春娘不高兴,现在不还是和春娘好好的?”
楚聿饮下一坛子酒,侧过头看他:“怎么取经?春娘爱你,无论你做什么她都不会离你而去。”
“可她,她说,不愿意做我的妻子,我怎么办?”
楚聿流泪:“我该怎么做呢?”
段临一惊,蹙眉:“你是不是听岔了,怎么会呢?乡君可不像是一点都不喜欢你的。”
“怎么会听错,她亲口说的,只是赐婚,无法拒绝。”楚聿又抱起一坛酒倒入口中:“为什么不多看我一眼呢?宁愿看那卑鄙小人,都不愿意看我吗?”
分明,只要多看他一眼,他就心甘情愿的俯首了不是?
“什么意思?”段临瞪大眼睛:“你的意思是说,有别的人也喜欢乡君?”
“她难道看不出来那个故交的眼神,都要黏在她身上了!”
“我只是气不过,我只是气不过,她难道不是我的妻子吗?为什么我不能告诉那人她是我的妻子?”
酒液浇在楚聿身上,他猛地爬起来,将自己摔在床榻上:“乐安。”
“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不吃醋了,我听话,你原谅我,我不打人,只求你看我一眼。”
他将自己完全埋在被子里,段临听得迷糊,又不敢细问,只好将剩余的酒抱出去,将殿门关好。
好在这几日主殿附近没人,他赶忙回自己屋中,将此事告知春娘。
“这可是大事。”段临皱眉:“难不成乡君真的移情别恋了?”
“怎么可能。”春娘掐住段临的手臂一扭:“你别乱说话。”
“哎哟。”
“乐安对非循并非一点情意都没有,我看是他自己嫉妒心起,容不得也不许乐安与其她人来往罢了,他的性子你难道不清楚?不仅粗莽,心眼还小。”
“难道,你看见我与别人在一起不吃醋?”
春娘才刚说完,段临就堵住她嘴巴:“这话我可不爱听啊,我可赖定你了,你怨他就怨他,莫要连累我。”
春娘拍开他的手,皱眉:“他自己爱钻牛角尖还怪在了乐安身上,若是我我也不愿意理他。”
“这些话若是让别人听见,定会误会乐安,你我都当没听见,你派人送他回将军府去,告诉他,要是他这样对待乐安,就算乐安移情别恋也是他活该。”
段临怕她又要说些让他吃醋的话,赶紧道:“我派人去将军府,让乡君着人来接他罢,你可莫要再说我了。”
春娘别过头哼气:“快去,你们男子都一个德性,有什么事情都先怪罪女子,却不想是自己的错,我们又不是活该要受你们的气,这爱又不是男子的施舍......”
段临暗自叫苦,又骂楚聿没事钻什么牛角尖,赶紧道:“你可别骂我了,我一会就回来听训,先让人送他回去。”
春娘暂时放过段临,段临赶紧派人去将军府找人,好在初一在府中,驾车将楚聿接了回去。
今日的酒格外醉人,楚聿躺在马车里一路都在低声喊谢姰的小字,马车行驶在安静的街道上,路过许多亮着灯的府邸。
其中一座宅邸中,昏暗的侧厅里,侍从将灯挑亮,上首之人从一侧出来坐下:“沿街的铺子,是谁的?”
四人中一人起身:“没敢用名下的铺子,是托人租的。”
“铺子已经卖出去了。”上首的人拿起茶碗,以茶盖拨开浮在茶面的叶子,浅啜一口。
那人一惊:“卖出去了?卖给了何人?”
“搬走的时候可留下了什么东西?”有人抓紧问。
“应是不曾,那两间铺子不过是一个引子,无伤大雅的。”
“无伤大雅?”上首人轻笑:“那两间铺子连地契一同出售,又开了同样的茶铺与成衣铺子,甚至连装潢摆设都一样,你说这是无伤大雅?”
“那日与她同去的只有谢家那个乡君,难不成是谢家?谢家要做什么?”
“谢家鲜少插手皇城的事情,不如问问自己,这事情是否料理干净?”茶碗当的一声放在桌上:“不管如何,这茶铺与成衣铺有问题,我明日去查看一二,在没有消息之前,切忌不可有动作。”
“是。”四人齐应,上首人起身,衣摆一晃消失在屏风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