舆论1
燕溪山的马车跟在谢姰的马车旁,谢姰扫了一眼楚聿按住帘子的手,以指背挑开他的手,道:“怎么了?”
“方才乐安注意到那幅山中对酌图,我想你应当也是喜欢李青莲的,我官微俸薄,今日喜逢旧友又得知己,若你不慊,便收下此物吧。”
一卷书从帘下探进来,谢姰接过翻开一看,是一本手抄的青莲诗集,一看就知是燕溪山的字迹。
他的字写得好,抄写又端正让谢姰看了不免心生欢喜,她撩起帘子去看他,恰好就见到他也撩着帘子看过来,两人对视,谢姰道:“很好的字,多谢你了。”
“只是今日是你的生辰,送我这么多东西,我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燕溪山眸眼轻柔:“怎么会,你若喜欢就是我最好的生辰贺礼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楚聿一把撩开帘子,在侧怒视燕溪山:“卑鄙小人,你莫忘了,乐安是我明媒正娶的妻!你在这里大献殷勤,莫不成当我死了!”
燕溪山不怒反笑,神色更为柔和:“将军怎么这么说,乐安始终是乐安,不是谁的妻,更无须冠以将军的名姓。”
楚聿直觉此话有些不妙,但他的反应略输他的嘴巴:“陛下赐婚,姻缘天定,乐安今生注定是我楚聿的妻子!”
话已经说出,楚聿下意识去看身侧的谢姰,风吹起帘子遮掩了她的脸,楚聿只听到她有些冷淡的声音:“够了。”
“就在这里别过吧,风大莫要着凉。”她道。
“路上小心。”燕溪山放下帘子。
马车缓慢行在回去的路上,楚聿不住地去看谢姰,可谢姰却只翻看着手中的书卷。
马车很快就到将军府门口,楚聿先一步下车,想要如往日一样去扶谢姰,可谢姰却拂开他的手,扶着折露走下马车。
“乐安。”楚聿紧步跟在她身侧。
“我脸上的伤好疼,你为我上药好不好?”
“乐安。”
“我方才不是有意那样说的。”楚聿着急看她时而隐在暗中的脸色,谢姰没什么反应,只是在他说话这句话时,停下脚步。
她摆手,让折露等人退开。
“楚聿。”她看着他:“你是不是觉得很委屈?觉得自己分明没有说错话,为何我会生气?”
楚聿确实这样想,他与谢姰的婚约难道不是赐婚?赐婚后谢姰本来就该是他的妻子,难道他说错了?
就算是按照谢家的规矩,难道他不是谢姰的夫婿,为何他不能说她是他的妻子?
他渐渐咬紧了牙关,睁着一双眼,忍着呼吸里的酸涩与不甘:“是,我们分明就是天子赐婚,你是我唯一的妻子,我为何不能这样对那个人说?”
“你难道看不出来吗?他对你的心思不纯,他在觊觎你!试问天下哪一个丈夫,会容忍有人觊觎自己的妻子还能大度的?!”
说到激动处,他一下抓住谢姰的手腕,后知后觉用力过大,便又悻悻松了一点,可却舍不得放开。
谢姰擡手甩开他,衣袖在两人之间飞起又落下,她声音如她所站立的位置,一半月明,一半夜黑。
“楚聿,我姓谢名姰,我是谢家少家主,我有自己的名姓,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位置,自己的责任,我只是我自己。”
“我们是赐婚,但这只是赐婚,我与你成婚不代表着我要让谢姰消失,不代表她人称呼谢姰,要叫她做定远将军的夫人。”
她的眼睛明明白白的照出楚聿的模样:“我只是谢姰。”
楚聿死死攥着手,他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我不明白。”
“什么叫做你只是你,你只是谢姰,你难道不是我的妻子?难道我们的婚事不作数吗?那我们这么长时间以来算什么?!”
泪水逐渐充斥他的眼睛,他想起不久前谢姰还那样高兴吻在他脸侧,还说着他是她的话,怎么还没过多久就不作数了?
那时,他还以为他赢了。
“你是在耍我吗?谢姰?”楚聿轻声颤抖。
谢姰脸色逐渐冷下来:“楚聿。”
“随你怎么想吧,如果你始终只把我当作你的所有物,认为我谢姰身上就该盖着你楚聿的印记,那我们便没什么好说的。”
她转身就走,楚聿想如往常跟上她,想扯住她问个清楚,可不知为什么,楚聿缺失了勇气,失魂落魄站在了原地看着她带着折露走回那幢小楼里。
他愤恨地一拳打在道旁的树上,紧咬牙关浑身颤抖,如同一簇因干旱倒在地上的水稻,周围的空气是那样的稀薄干热,呼吸间没有一点水汽,让他觉得喉咙发痒发疼。
他改拳为掌,死死扣着树干,沉沉吸了一口气又大口吐出。
“将军。”初一走到身侧,楚聿擡头闭上眼睛:“去军营。”
“可现在是……”
“备马。”他径直往外走,踏出府门时忍不住回头遥望那幢小楼,又觉得自己这样很傻,立刻别过眼攥着手迈步离开。
听风院中,谢姰正细细检查着朝她跑来的飞寻:“让我看看有没有好好吃饭?”
飞寻一颗狼头不住凑到谢姰身边,嚎叫两声摇着尾巴。
“乡君不在,飞寻食不下咽,许是瘦了一些。”照管飞寻的侍女笑着道。
“我摸起来也瘦了些,明日给飞寻加餐。”她站起身,飞寻凑在她腿边跟着她上楼:“今夜飞寻就留在小楼吧。”
她早就让人在一楼给飞寻备了窝,听到此话侍女福身离开,只等明日来带飞寻离开。
谢姰提着裙摆上楼:“将那篮花拿过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