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个怎么多派了这么些侍卫?”萧嬷嬷站在庭院中央,望着比往日多出一倍的守卫,眼中满是疑惑。
廊下灯笼的光晕映在她脸上,将皱纹都染成了暖黄色。
孟藻压低声音,凑近她耳边道:“侯爷吩咐,最近要加强戒备。嬷嬷千万别跟小姐提这事儿,免得吓着她。”
他神色严肃,腰间佩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萧嬷嬷虽满心疑虑,却也知规矩,只轻轻点头,转身进了内室。
屋内,沈桑榆已经换上柔软的睡衣,正歪在床上翻看一本画满草药的册子。
烛火摇曳,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随着翻动书页的动作轻轻晃动。
“小姐,该歇下了。”萧嬷嬷缓步上前,声音轻柔得像春日的风。
沈桑榆眨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突然问道:“嬷嬷,那天郡主姐姐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的胎记看?是不是很奇怪呀?”
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额前刘海,眼底透着孩童特有的天真困惑。
萧嬷嬷心头一紧,脸上却堆起慈祥的笑:“哎哟,咱们小姐这胎记,就像天上的仙子特意画的梅花,美得很!别人瞧着稀罕,自然忍不住多看看。”她伸手轻轻梳理沈桑榆的发丝,动作温柔又小心。
沈桑榆恍然大悟,眉眼弯弯地笑起来:“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自己长得不好看呢!”她打了个哈欠,困倦地缩进被窝,“嬷嬷,晚安。”
“乖,睡吧。”萧嬷嬷轻轻掖好被角,待孩子呼吸均匀,才轻手轻脚吹灭蜡烛,搬了把椅子坐在床边。
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沈桑榆恬静的小脸上镀了层柔光,睫毛在眼下投出小小的阴影,像蝶翼般轻轻颤动。
子时刚过,院外突然传来细微的响动,惊得廊下栖息的夜鸟振翅飞起。
萧嬷嬷猛地抬头,屏住呼吸走到窗边。
透过窗纸的缝隙,她看见一道黑影如狸猫般掠过院墙,动作轻盈得没有半点声响,月光在那人身上只留下模糊的轮廓。
萧嬷嬷心提到了嗓子眼,快步退回床边,一边紧盯着房门,一边悄悄按下床头暗藏的铜铃。
那黑影在墙头稍作停留,似乎在观察院内布局,紧接着纵身一跃,稳稳落在青石板上。落地瞬间,连一片落叶都未惊起,足见轻功之高。
就在黑影准备朝内室方向移动时,四周突然亮起数十盏灯笼,照得庭院亮如白昼。
十几名侍卫手持长刀,从假山后、廊檐下鱼贯而出,将黑影团团围住。
刀光在月光下闪烁,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夜闯萧府,所为何事?”萧疏隐的声音冷若冰霜,他身着玄色劲装,腰间佩剑未出鞘,却已隐隐散发着威慑力。
黑影显然没料到会有埋伏,身形微僵。
短暂的沉默后,他沉声道:“我无意伤人,只想看看那孩子的胎记。”
声音沙哑,像砂纸磨过一般。
“大胆狂徒!”萧疏隐怒喝一声,衣袍因怒气微微颤动,“竟敢窥视侯府小姐,给本侯拿下!”
侍卫们齐声应命,步步逼近。
黑影却不慌不忙,冷笑一声:“倒是小瞧了萧府的防备。今日算我栽了。”他话音未落,突然纵身跃起,几个腾挪便跃上院墙。
侍卫们紧追不舍,奈何对方轻功卓绝,眨眼间消失在夜色笼罩的巷陌中。
“追上了吗?”萧疏隐面色阴沉,望着黑影消失的方向。
孟藻满头大汗,抱拳回道:“回侯爷,那人轻功太厉害,追丢了。”
萧疏隐眉间拧成川字,咬牙道:“再增派两倍人手,轮班值守!绝不能让任何人靠近桑榆半步!”
他快步走向内室,推开门时,动作瞬间放轻。
屋内,萧嬷嬷还保持着戒备的姿势,见他进来,紧绷的肩膀才松下来。
沈桑榆依旧熟睡着,小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全然不知院外刚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对峙。
“她没事吧?”萧疏隐压低声音,目光落在妹妹身上。
萧嬷嬷点头:“睡得沉,没吵醒。”
萧疏隐长舒一口气,轻声道:“您也去歇着,今晚我守在这儿。”
待萧嬷嬷离开,他搬了张椅子坐在窗边,月光勾勒出他坚毅的侧脸。
书房案头的烛火明明灭灭,映得他眼底的决心愈发清晰。
翌日破晓时分,晨光还未完全穿透云层,萧疏隐已在书房召见孟藻。
案头烛火摇曳,将两人的身影投在青砖地上,随着跳动的火苗忽明忽暗。
窗外传来几声清脆的鸟啼,却丝毫未能冲淡室内凝重的氛围。
“派出去的人可有消息?”萧疏隐揉了揉酸涩的眼眶,眉峰间凝着化不开的倦意。
昨夜他在院落守了整整一夜,直至天边泛起鱼肚白才回房稍作休整,此刻连衣襟都未及整理便匆匆赶来。
孟藻抱拳行礼,剑眉紧紧蹙起:“回侯爷,属下派往周边的暗卫查探,可惜……”他顿了顿,语气透着无奈,“至今未有任何线索。”
萧疏隐的手指在檀木桌面上轻叩,发出有节奏的声响:“竟连一丝头绪都没有?”
“正是。”孟藻神色凝重,“沈状元只说桑榆小姐是路边收养的弃婴,除了额角的梅花胎记,再无其他可供追查的物件或线索。”
“胎记……”萧疏隐喃喃低语,眸光倏然锐利,“安平郡主那边可有进展?”
孟藻凑近两步,压低声音道:“侯爷,倒是查出些蹊跷。属下暗访得知,郡马府早年……”他左右看了看,确认无人偷听,“曾有位幼女。”
萧疏隐猛地坐直身子,玄色衣袍带起一阵风,案上的竹简都微微晃动:“何时的事?”
“约莫六七年前。”孟藻沉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