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安襄侯府披红挂彩,朱漆大门两侧悬着的大红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晃,洒下一片暖融融的光晕。
府内处处张灯结彩,廊下的铜铃系着金丝绦,清脆的声响此起彼伏,满是按捺不住的喜气。
萧疏隐特意命人在花园中设宴,十数张雕花红木桌椅错落有致地摆放在花园里。
桌上铺着月白色湘绣桌布,银质餐具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他负手站在假山旁,目光扫过精心布置的宴席:“都准备好了吗?”
“回侯爷,一切就绪。”萧忠躬身应答,额角还沁着薄汗,“厨房按最高规格备了八道冷盘、十二道热菜,连进贡的冰酪都特意留了两瓮。宾客座次也已安排妥当,镇国公府的席位正对月洞门,视野极佳。”
萧疏隐点点头,又追问:“母亲那边呢?”
“老夫人已梳妆完毕,正带着小姐在绣房做最后的修整。”萧忠眼底溢出欣慰,“今儿个老夫人精神头格外好,晨起还亲自指点厨房熬制了安神汤,萧嬷嬷直说,好些年都没见夫人这样利落过。”
“甚好。你去母亲那边照应着,缺什么只管拿。”萧疏隐挥了挥手,独自在园中踱步。
脚下的鹅卵石硌得靴底微微发疼,却不及心中翻涌的感慨。
谁能想到,短短时日,母亲竟从终日恍惚的病弱模样,变得能操持府中大小事务,甚至开始主动过问商铺账目?
正出神间,一阵欢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沈桑榆身着鹅黄色襦裙,裙摆上绣着的并蒂莲随着跑动轻轻摇曳,发间银铃叮咚作响:“大哥!娘亲绣好了!”
她高高举起手中的淡紫色衣裳,绣着的彩蝶栩栩如生,翅膀上的金线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
萧疏隐接过衣裳,指尖拂过细密的针脚,瞳孔微微一缩:“这是母亲亲手绣的?”
记忆里最后一次见母亲执针,还是阿瑾周岁时,绣的虎头鞋如今还收在樟木箱底。
“嗯!”沈桑榆骄傲地仰起头,“娘亲说姜姐姐救了她,这是谢礼。您瞧这蝶须,娘亲绣了整整三个时辰呢!”
萧疏隐将衣裳轻轻折好,递回沈桑榆手中:“收好了,待会亲自交给姜大夫。”
望着少女蹦跳着远去的背影,他嘴角不自觉地扬起——这个突然闯入萧家的女孩,当真如春日暖阳,将府中多年的阴霾都晒化了。
不多时,门房传来通报:“镇国公府沈状元携夫人到了!”
萧疏隐整了整衣襟,大步迎上前。
只见沈隽意身着月白锦袍,姜映梨一袭藕荷色长裙,二人并肩从马车上下来,举手投足间皆是清雅气度。
“二位请。”萧疏隐抱拳行礼,语气里满是真诚,“这份情谊,萧某记下了。”
“侯爷客气。”沈隽意连忙回礼,目光扫过府中张灯结彩的景象,“听闻令堂康复,我与内子欣喜不已,这杯酒,可得多饮几盏!”
姜映梨笑了笑,鬓边珍珠步摇轻轻晃动:“早就听闻侯爷设宴,我还特意备了香料,正好给老夫人调养用。”
三人边说边往府内走,萧疏隐迫不及待地分享母亲的变化。
如何重新打理账房,如何教新来的丫鬟辨认香料,甚至前日还主持了一场诗会。
说到兴起处,他眼中泛起光亮:“姜夫人的医术,当真是妙手回春。几位太医瞧了数年都不见起色,您竟.”
“侯爷谬赞。”姜映梨打断道,目光望向远处盛开的海棠,“令堂本就心志坚韧,不过是被心魔困住了。真正该谢的,是侯爷和沉姑娘日夜相伴的耐心。”
穿过九曲回廊,花园里的热闹扑面而来。
萧老夫人端坐在主位,身着淡青色襦裙,发髻上一支翡翠簪子更衬得面色红润。
见众人到来,她笑着起身,拉过姜映梨的手:“可把你盼来了!快瞧瞧,桑榆说这衣裳合你身不?”
姜映梨接过紫色襦裙,指尖触到那细密的针脚,眼眶微微发热。
裙角绣着的彩蝶似要振翅飞出,连蝶翼上的纹路都纤毫毕现:“夫人的手艺出神入化,我定要好生挂在家中才好,我都舍不得穿。”
“都别站着了,快入席!”萧老夫人招呼众人,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笑意,“厨房新请的胡厨,做的烤羊腿连皇上都赞过,今儿管够!”
宾主落座,丫鬟们开始上菜。精致的青瓷碗碟里,既有京城老字号的招牌菜,也有萧家传承百年的秘制佳肴,更备着几样专为萧老夫人调养身体的药膳。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花园里的气氛愈发热烈。
萧老夫人举起酒杯,望向姜映梨的目光满是感激:“姜大夫,老身敬你一杯。这杯酒,不仅是谢你救命之恩,更是谢你让老身重获新生。”
姜映梨连忙起身,双手接过酒杯:“夫人言重了。能为老夫人效力,是我的荣幸。”
清脆的碰杯声中,众人纷纷鼓掌喝彩,欢声笑语在花园里回荡。不知何时,话题转到了沈桑榆身上。
萧老夫人慈爱地看着怀中的孩子,问道:“姜大夫,这孩子年轻虽小,但颇有灵性。日后如何教导,才能让她成为一名优秀的女子?”
姜映梨看着年仅五岁的沈桑榆,思索片刻后答道:“桑榆天资聪颖,心地纯良,现在正是打基础的好时机。除了启蒙诗书,也可教她一些医理常识,了解身体与草药的关系,对她日后的发展大有裨益。”
萧老夫人眼前一亮:“姜大夫此言甚是。女子识得医术,不仅能自保,还能救人于水火,实乃一举两得。”
沈桑榆似懂非懂,却也兴奋地拍起小手:“姐姐教我呀?太棒了!”
姜映梨被她天真的模样逗笑了:“等你再大一些,姐姐教你认识各种草药,好不好?”
沈桑榆用力点头:“好!”
萧疏隐也颔首道:“有姜大夫这般良师,桑榆必能受益匪浅。不过要循序渐进,毕竟她年纪尚小。”
沈隽意微笑着补充:“桑榆年幼,先学些基础常识便好。待她年岁稍长,再系统学习不迟。”
萧老夫人笑道:“说起来,老身年轻时也略通医术,只是年久生疏。若姜大夫不嫌弃,日后可常来府上,我们也好切磋一二。”
姜映梨惊喜道:“夫人竟也懂医道?如此甚好,日后我们可常相聚,共同研习医道。桑榆也能多受教益。”
萧老夫人轻抚着沈桑榆的头发,眼中满是期许:“这丫头天资聪慧,只是年幼顽皮,正需姜大夫这样的良师引导。日后还望大夫多加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