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露,薄雾如纱般笼罩着京城街巷。永怡公主踏着沾满露水的青石板,从公主府匆匆返程郭酒楼。
雕花木门推开的瞬间,后厨传来此起彼伏的吆喝声,打破了清晨的静谧。她抬眼望去,只见苏紫嫣头戴粗布头巾,挽着高高发髻,发梢已被汗水浸湿,正火急火燎地指挥着后厨杂工。竹筐里堆满带着晨露的鲜嫩蔬菜,几只活蹦乱跳的鸡鸭扑棱着翅膀,场面好不热闹。
\"动作麻利些!把菜叶再仔细搓洗两遍,鸡毛得一根一根拔干净!\"苏紫嫣挥舞着沾着泥土的手,声音里透着少见的急切,\"这些可都是农庄今晨现摘现宰的,待会儿要用来招待主人家的,做活得干净利落!\"
陆永怡柳眉轻蹙,快步穿过蒸腾着热气的厨房,锦缎裙摆扫过堆着柴火的角落:\"苏姨,到底什么主人家来了?那'黄鼠狼'不是还在皇宫里头干活不回来吗?\"她故意用起私下调侃的绰号,眼睫不安地颤动,\"这会儿酒楼才刚开张,您犯不着累坏自个儿。\"
苏紫嫣抹了把额头的汗珠,叹了一口气,话里话外满是担心:\"哎哟永怡,别说那个了。他昨晚受重伤被送回来了,这世道太危险了,您需为公主,还是尽量少往宫里去,皇帝自有护卫,您一个弱女子实在危险!\"她放下手中的菜篮,围裙上还沾着新鲜的草汁。
\"景浩受伤了没什么大碍,难得是他媳妇昨晚跟着护送他回咱们酒楼养伤。他媳妇就是文强的嫂子,这会儿正守在三楼呢。\"说到这儿,她眼中泛起泪花,\"人家平日里难得来京城,我能不尽心吗?\"
\"昨儿夜里接到消息,我连衣服都没换就从农庄往回赶。\"苏紫嫣絮絮叨叨地说着,转身将刚宰杀的母鸡浸入热水,蒸汽模糊了她泛红的眼眶,\"郭芙兰说有懂医术的道士守着,让别去打扰。可我哪能安心?偷偷进去瞧了眼,景浩侧着身子睡着,胸口和腰间缠着厚厚的绷带,好在面色看着还红润...\"她突然哽咽住,用力搓洗着鸡膛,\"得炖锅浓鸡汤给他补补,再熬些新鲜的蔬菜粥...\"
陆永怡垂眸静静听着苏紫嫣絮叨,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形的红痕。她何尝不明白,在这位未来婆婆眼中,程景浩的分量重得能压过亲儿子。
那程景浩动不动就说她是骚女人骚公主,还时不时在苏民强那里说她的坏话。往常听程景浩吹嘘自家媳妇时,她总在心底嗤笑——不过是乡野妇人,哪比得上像她这个金枝玉叶的公主高贵?此刻听闻真人到来,八卦的火苗却烧得她坐立难安。
踩着木质楼梯的吱呀声,陆永怡裙摆扫过雕着缠枝莲纹的栏杆。三楼雕花门洞开,檀木混着墨香扑面而来。她屏住呼吸踏入,目光瞬间被满墙书架攫住——深褐色的楠木架上,经史子集整齐排列,连最顶层的古籍都纤尘不染,乌木地板被擦得能映出人影。她这才惊觉,平日吊儿郎当的\"黄鼠脸\",竟藏着这样一处清雅天地。
正当她踮脚张望时,窗边忽然传来沙沙响动。\"你好!你是在找谁?\"清冷女声惊得她险些撞上书架。循声望去,摇椅上斜倚着个女子,身形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平凡面容被窗边微光镀上层苍白。唯有那双眼睛,漆黑如深潭,在暗影中幽幽发亮,直看得陆永怡后颈泛起细汗。
\"呃,我我,我这是看嫂子来的,请问嫂子在哪?\"她强挤出笑容,指尖无意识绞着裙摆。女子却恍若未闻,低头继续翻动手中游记,书页摩擦声在寂静阁楼里格外清晰。陆永怡僵在原地,满心诧异——这是“嫂子”的女仆?这哪像个下人,分明比自己这公主还端着架子!
就在气氛凝滞时,楼梯传来急促脚步声。苏民强捧着描金托盘匆匆上楼,青瓷碗里蒸腾的热气裹着桂花香气。\"永怡,你从公主府回来了?\"他瞥见未婚妻局促的模样,目光掠过摇椅上的女子,\"吃早饭没有,若是没有我让厨房现做一份给你。\"
说着,他将托盘轻放在檀木桌上,声音不自觉放柔:\"嫂子,先吃点东西,待会厨房做好了其他我再送上来。我这去看看景浩哥醒了过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