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药
雨水再次降落大地,这场雨是夜间落下,晨起时,空气清新,寻不到落雨的痕迹。
阿言起的最早,他在帮着翁老修剪花枝。
东宫这些日子都很安静,太子出了宫去,与周南准备赈灾物资,休息时间都很奢侈,他已有好几日未曾回宫,露华殿内诸人隔了好几天未曾见到殿下,有些不太习惯,毕竟从前可是日日能见到他。
诸人不能日日见到太子殿下,却能日日见到子贞。
他早一趟晚一趟,挎着篮子给露华殿送绿豆糕送桔子,殿下不在,这些东西紫云阁也吃不完。
今日他送到露华殿内的是龙须酥。跨进院内,只有阿言与翁老在院中,周围都静悄悄。
他见时辰早,放下东西便在花圃周围坐下,看他们俩修修剪剪。
阿言逮住机会了,挨身坐到他旁边,问:“那日殿下一同与太子妃呆在殿内,可天刚黑殿下便被圣上急匆匆召走,是为何事?这一走可就没回过宫了吧……”
子贞道:“还是紫云县的旱情。”
他叹了一口气道:“紫云县可是个大县,富甲一方,真是没想到会有这样严重的旱情,就怕又出现蝗灾!”
“那殿下是否要前去紫云县?”
“说不准说不准。”
他又道:“昨日听宫人们道,圣上在拟罪己诏。”
“头一回?”
“头一回。”
殿门吱呀,两人停止交谈,低头继续动作。是芍娘从殿内走出,她出来提热水。
林山卿今日想要出宫去,芍娘许久未曾出宫,她想带着芍娘一同出去,最后便是她,子贞与芍娘三人一同出了宫。
宫外的树枝青草又嫩了一些,路边草地上都是小小蓝色花朵,风一吹就掉落。
荠菜花是白色的,亦是开了满地,开花的荠菜已老,不再鲜嫩,这是赏花的季节。
商贩在街道上此起彼伏的吆喝,林山卿不再走马观花式游观,她要认认真真去了解这些街巷,这些民生民俗,这些人间烟火。
走的渴了,三人去了茶楼。
春季采茶忙,第一茬春茶或许已送去各个茶楼,在茶楼就着春景品春茶是一妙事。他们想要在茶楼坐上一坐。
天水一间的茶水是由客人自己冲泡,店家提供热水与茶叶。这里还有免费的糕点,偶尔还会有歌女弹唱,艺人说书。
天水一间的地理位置好啊!
从窗户一探头,赏得到教坊笙歌乐舞,听得到小儿念书声,望得到河边桃花一树树,看得到楼下公子姑娘含笑模样。
这里的茶也好。
从山上引的山泉水,茶山上新采的茶,白瓷的茶碗乌木的桌,热情的店主憨厚的小伙,天水一间开了几十年,风味不变。
他们就坐在窗边,品一口茶,看一看窗外。
远处有念书声,童音清脆,抑扬顿挫。林山卿想起儿时记忆,她想要去看一看。
他们并不知私塾在何处,只是顺着读书声一路走一路寻。街道走完了,来到了小路,路边菜园一畦畦,有人正在劳作。闻到豆子香气,这里有一间豆腐坊,远近闻名。再往前走一走,看到学舍与钟。
孩童们正在学诗,林山卿三人没有走近打扰,就站在围栏外往里望。
她还是想到了阳谷私塾,想到当时踮起脚,在窗外看山南水北,她记得有小公子送给她风车。
春风来矣,她想起许多温暖的旧事。
站久了便离去,前方有屋舍,背后是一地书声。
屋舍周围都是田地,芍娘认出来了,她道:“是药材呢。”
这户人家应当是个郎中。
郎中恰好从屋内出来,腰间系着布包,将晒干的药材收进去,他很忙碌,动作麻利。
他的背后还跟着一人,使得三人诧异。
是王越笙。
王越笙一擡头,看见了不远处的三人,明显一愣。
林山卿也一时愣住,反应过来便笑着点头。
她想接着往前走,王越笙却叫住她。
“等一等,太子妃。”
郎中听见太子妃三字,动作有些慌乱,他擦了擦手,迎上前去。
“太子妃,来里面坐坐。”
林山卿也走累了,便笑着应下。
郎中院落里有中草药味,有些清香,有些刺鼻。
她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王越笙也跟着坐在旁边。
“这位是我表叔,从前是府里的管家,后来不想理事了,便来这郊外当个郎中种药材。”
林山卿莞尔一笑。
王越笙道:“我喜欢钻研医术,故常来此处,太子妃呢,怎么忽然来了郊外?”
林山卿答:“只是想出来走一走,不知不觉走到了这里,碰巧遇上了王姑娘。”
王越笙笑:“这样的凑巧难得一遇,上次的牛肉干很好吃,府中之人赞不绝口,多谢太子妃。”
“不用客气。”
“表叔家的茉莉茶极好,太子妃要不要尝一尝?”
“好啊。”
这话刚完,郎中已经沏了一壶茶来到院子里。
“自家种的茶,自家的茉莉花,也是自己炒制的,太子妃尝尝罢。”
茶很清香,驱赶了一些困乏,林山卿称赞。郎中便又进屋去,用纸包了一些茶叶送予她。
王越笙低头喝了一口茶,对林山卿道:“上次东宫,周姑娘冲撞了太子妃,我替她赔个不是。”
林山卿差点就要将此事淡忘,她道:“王姑娘与她是……”
“是一同长大的姐妹,她有些心高气傲。”
笑了笑:“可不会做什么坏事,就是一张嘴不饶人,她若说了什么话可别往心里去,她自己也是说过就忘。”
林山卿回:“没有放在心上,以后若是有缘碰到她,我——绕着走。”
“哈哈哈……”
又是一番闲聊罢,王越笙要回府了。她一走,林山卿便也跟着告辞,不过郎中又递过来一个纸包。
季节交替气温不稳,容易受了凉,林山卿大概是吹了些风有些咳嗽,他注意到了,拿给她一包鱼腥草,让回去熬些汤汁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