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这究竟算不算是一种歪理。五条悟撇撇嘴，似乎是琢磨了一小会儿，这才用力点了下头。
“行吧。”
他相当大度地接受了。
终于点了单，长长的收银条就摆在餐桌的一角。服务员也不再用纠结而怪异的目光望向他们了，着实让人松了一口气。
那么，重点也该回到正事上了。
“时间循环，这种事情真的存在吗？”真希一手托着下巴，歪着头看她，“我不是在质疑你的说法，只是觉得这种事太……超出认知。而且你也没有被诅咒，这才是最怪的。”
“鲑鱼！”
乙骨也点了点头：“空间循环的术式还是很常见的。毕竟空间比较容易操控。”
“空间循环？”
无法理解的定义又增加了。
十六夜努力不让自己露出笨蛋的表情，但身旁玻璃的倒影分明映出了一副笨蛋的面孔。
“比如像这样。”乙骨捡起了被五条悟随手丢掉的纸巾，拧成细长的一根，将头与尾连接起来，变成了一个扭扭曲曲的圆圈，“如果把这个圆想象成更大的空间，而你行走在其中，就只能永远在其中打转了。”
“哦——”
她了然般点点脑袋，感觉自己好像有点听懂了。
“但时间应该没这么好操控吧？”她眨眨眼，“因为时间是……看不见也摸不到的？”
“‘时间’，这是另一个维度的元素。”
五条悟嘀咕着，又把纸巾从乙骨的手里抢回来了，拧得更加纤细，全然失去了纸巾该有的模样。
“说不定抵达四维世界之后。”他说得漫不经心，“就可以操纵现实世界的时间了哟。”
“您的说法，有种科幻小说的感觉。”
“时间循环这件事本身就是有够科幻的嘛。”
这话确实没错。
十六夜陷入深思。
如果从科幻的这一重视角思考的话，那么……
“抛开时间循环的成因不说，还有一件事更加重要吧？”
眼看着今日的话题就快朝着科幻题材而去了，依旧是真希帮忙把主题拉了回来。
服务员端上蜜瓜味的气泡水。
玻璃杯碰在桌面，二氧化碳气泡伴着小小的震动从杯底浮起，飞快地窜到了最顶上，却被最顶上的冰激凌球压住，最终消失在了不知何处。用一根细长吸管穿透冰激凌球，浸入气泡水里，直达杯底。
真希捏着吸管的一端，用力搅动了几下。吸管完全被冰激凌球固定住了，费劲的搅弄看起来也只像是在杯子里旋转了几圈而已，融化的一点冰激凌沉入杯底，为通透的绿色汽水添上奶油色泽。
这么捣鼓了一阵，把蜜瓜气泡水变成了不怎么好看的模样，真希自己却不打算喝，只是看着十六夜，镜片边缘会倒映出她扭捏的模样。
“按照你的说法，循环的时间是周期性的，而你自己的时间是线性的，这番理论的证据是你的伤口没有伴随着时间循环而消失。”
十六夜把双手藏在桌下：“……是这样没错。”
指尖抵着掌心的烫伤，不自觉地轻轻摩挲了一下。
这个伤口已经在她的手上停留了整整十天，虽然愈合得很慢，但现在也终于不再痛了，变成一块黑乎乎的厚皮，每次拂过，都觉得格外突兀。
“要是一直被困在这场循环里永远出不去的话，到了最后，说不定我会变成老婆婆呢。”她说着，勉强挤出了一点笑容，“老婆婆的告白肯定没法成功，对吧？”
气氛似乎变得稍稍僵硬了一下，看来她所说的这个笑话算不上多么有趣。紧接着端上桌的菜品，时机来得恰到好处，让所有人的视线与注意力都能于情于理般落在面前的餐盘上，但还有一重目光向她而来。她擡起头，恰好对上了五条悟的眼眸。
在这种时刻这种场合下视线交汇，难免叫人有点不好意思。
十六夜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由自己率先移开视线，但这么做似乎会显得她很不懂礼貌，毕竟与她对视的对象既是她的长辈又是个正经（其实也没那么正经）的教师，倘若用金字塔式的结构划分他们之间的等级，那么她绝对处在最底下的一层，而五条悟站在尖尖的塔顶上。
可要是这么继续盯着，什么都不说，未免也太怪了——有点羞于启齿，她还想赶紧享用面前的汉堡肉套餐呢！
要不然主动问问五条先生的意图？
在这句问询说出口之前，她听到他说：
“有没有想过，也许这一切不是时间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