怂恿
煜王仍坐在主位,只是身边再无美人相伴了。
他本以为程佑也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儿,可他与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同,尽管多年不带兵,身材依然很好,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他一身肌肉仿佛千锤百炼成型的。一身肃杀的军人之气,与他两个儿子完全不同,程迦陌上人如玉,程释艳压百花杀,程佑也,刀山血海闯出来的人,妖魔鬼怪到了他面前,也只有被斩杀的份儿。
程佑也坐在客位,他自然知道有人在打量他,可他对眼前这对通奸男女根本不感兴趣,也不在乎自己的夫人背着自己偷吃,倒是对坐在对面的兰拷提起了几分兴趣。
“兰世侄,陛下寿宴一别,如今当对你刮目相看了。”
“程国公谬赞了,小辈什么都没做。”
“呵。”程佑也握着酒杯,笑容耐人寻味:“什么都没做?你能从陛下为你设的秽乱后宫局中,完美脱身?”
天青月跪坐在他身边,方才被程佑也羞辱了两句,正常人已经离他而去,但她依然呆住他身边,那如白玉雕般的双手,正捧着温酒,等杯中一空,她立刻添满。
她不走,不代表她在乎。
头上的冠世墨玉早就被她扔了。
眸中也噙着泪,很是委屈。
程佑也完全没搭理她。更别提安慰。
兰拷被他戳到痛处,心中百种滋味,嘴上只能说:“都是意外罢了,多亏陛下宽厚,愿意了解事情原委,还卑臣一个清白。”
“他不在此处,你不必拍他马屁。”
“没想到你娇生惯养的,只会读书,权谋算计这些你爹娘都没教你,你竟然如此竟然能把西州的事查清楚了,我与陛下都看走了眼。”
“正如国公所言,我只会读书,我天生还有个适合读书的好本领,过目不忘,把我所读过的文字,全都记住。”
“你!”煜王惊诧站起,指着兰拷就要找他算帐,“你为何不早说?”
“我生性低调,不爱宣扬,您又不问,我为何要说?”
程佑也闻言大笑两声,颇为欣赏地看了眼兰拷,又对煜王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你瞧瞧你这性子,若没佑迦儿助你,你能在这仁亲王府中高枕无忧,享尽荣华?”
他又看了眼兰拷,觉得这孩子很聪慧,比家中那两个都要省事。
他此次潜行出洛阳,就是为了这两个儿子。羯胡变局,他知是阿释所为,这样大动干戈,真令人费解;还有迦儿,拒不联姻。他此次来,就是为自己解惑的。煜王什么的,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眼见眼前的杯盏空了,天青月要为他添酒,他伸出手,挡住了杯口。
“我乏了,要去歇息了。”他直视着她的脸,没有对楚楚可怜的眼眸产生一丝同情和怜爱。
“已经令下人安排好住所。”
“不必,去仄仄那里歇息就行。”说罢便起身,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及他位高,他直接离去。他虽第一次来,却对这里的一切了如指掌。
她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她夜夜都与煜王同歇一处,自然是不能让他去自己院中歇息。
“佑也,我只是与他玩玩而已,你别生气。”
“谁让你去洛阳不带我呢,我一个人太孤单了。”
天青月追在他身后解释,声音之大,丝毫没有顾及到煜王。兰拷很是尴尬,他硬着头皮跟煜王告别,“既然如此,卑臣也去休息了。”
宴席未开,人皆散去,煜王站在原地,像一个弃子。
浴池雾气氤氲,程佑也正靠在池边,闭目养神。
当第三封催婚的信笺送往沧州,石沉大海后,他便开始行动了。
天青月也脱去了外衫,穿着赤红色的纱裙跪在他身后,为他揉按肩膀。
“兰言诗为何出关?”他对这些人的行动了如指掌。唯独人心难测,娇滴滴的公主,执意要去关外,真是匪夷所思。
天青月咬了咬唇,还不是因为她把那太子给卖了。
“她家里那个侍卫丢了以后,她就自己找出去了。”
程佑也听见她心虚的声音,对她说:“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提醒你,不要动他。”
自从见了面,他就没对她好颜色过,天青月也是个有脾气的,她已经在他面前很克制了,若是换成别的男人,她早就掀桌子,她往地上一坐,泄愤地往池中拍了拍水,拉着脸说:“他若死了,对我们不是好事吗?”
“是啊。”事实就是如此,是他不忍心,看见与阿蒲一样的脸庞,死在自己手中。而且他生性善良,与她一模一样。“我要他活,你却要他的命。你若是旁人,现在已是一具尸体了。”
天青月对男人了若指掌,她太懂得看男人的脸色,像程佑也这样杀伐果断的人,肯包容她,还不是因为她对他有用,她圈住他的肩膀,整个人从背后贴住他,一对香乳压着他坚硬宽阔的肩膀上:“我不是旁人,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
“你说不动,那就不动他便是了。”
“对了,你打算怎么处置迦儿?”
想起程迦对她的警告,她眼中闪过了阴鸷的光。
程佑也并未回答,他嫌弃她声音刺耳,喋喋不休,于是推开她,站起身,离开了池水。
“我看他是生了异心,连续拒婚两人,怕是有了喜欢的姑娘了。”
在程迦杀掉虞心慈父亲之后,虞氏彻底失去了联姻的价值,于是程佑也在他禁闭期间,又为他选了一门婚事。他也不肯,甚至绝食抗议。
她说这些话,就是希望他狠狠惩罚他,省得有些人,觉得自己翅膀硬了,可以威胁养育他长大的母亲了。
程佑也眼有深意地看着她,回忆往昔,她对迦儿一直关心甚少,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她从来不在乎迦儿的死活。
“你倒是一点都不护着他。”
她跟在他身后,怂恿着:“该管教的,就得好好管教了,眼见着临门一脚的大事就要成了,可不能出了岔子。”
他嫌她吵,伸手轻抚着她的唇,她立刻闭了嘴,望他的目光也变得暧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