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佑也
莫烟从天青月那里离开后,又去了举办樱桃宴的玉脂厅,他对这偌大的府邸,了如指掌。
四月初的夜晚,气温渐暖,府中折了许多樱桃花装扮,花阴满厅,点了上好的月麟熏香,仙雾缭绕,春意盎然。舞姬们踏着西域仙乐,翩翩起舞,煜王搂着一个美人,好不惬意快活。
莫烟站在廊檐后,静静看着他。很快煜王就觉察到他。他的白狼面具过于突兀,在一众忙碌奔走奴仆美人中格外显眼。确认他看见自己后,转身离开。
煜王发现他后,脸色瞬间阴沉,坐他怀中的美人觉察到他的不悦,立刻跪在地上。煜王一脚将她踹开,嫌他挡了自己路,然后直奔莫烟而来。
追至廊檐之尾,才追到他。
“程迦为何不回本王信件?”
煜王生得人高马大,光是那气势都能吓倒一片,莫烟站在他面前,丝毫不怵,他声音平淡,不悲不喜:“您这一路走得太顺利,已经忘了这路,是谁给您铺平的了。”
“世子说得没错,坐享其成的人,从不懂感恩。”
煜王迟疑半晌,还是问出了口:“他知道什么了?”
“自然是您和夫人暗中勾结,背叛他一事,私吞西州一事。”
“什么?”煜王故作惊诧,“这不可能!本王皆是按他母亲的命令做事,你说我背叛他?难道他们母子不合吗?天青月让我做的,都是瞒着他的事?”
“夫人只是寂寞太久,玩性大了点,无论做什么,她都是世子的亲生母亲。”莫烟笑着说:“您和世子非亲非故非友,您若做了错事,可没人包容你。”
莫烟又说:“先前,世子屡次三番警告您,不可动那些来审查西州的官员,您完全没有理睬。现在倒是装了起来。”
“呵呵。”煜王被他的话激怒,既然已经撕破脸,他就不装了,“你个小小奴隶怎敢如此对本王说话?”
莫烟并未和他争吵,反而恭顺道歉:“煜王莫气,是我说话太过直接,对了,世子特来让我告诉您一声,苍硰已死,您那些中饱私囊的买卖以后怕是做不成了;另外兰侍郎已经将西州的人口、赋税都盘查清楚,递给了宁相,您这些年做其他恶行怕是也藏不住了,罪责难逃。”
他这番话,让煜王的心掀起了千层浪,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都是你家世子指使我做的,他想撇下我不管?”
“世子本来想管的,可您翅膀硬了,便不服从管教了,世子说不想管了,和蠢人沟通太费心力。”
“至于其他的‘惊喜’,等二公子回来了您就知道了。”
“你以为程迦能把我撇干净?”煜王握拳透掌,怒目切齿:“通敌叛国,鱼肉百姓,苛捐杂税,中饱私囊,哪一样不是他纵容的?我若活不成,他也别想活!”
莫烟头一回笑出了声:“方才您不是问我世子为何不回您书信?王爷请回忆一下,世子何时与您写过书信?哪回不是通过我来传话。”
煜王这才反应过来,就算事发,他咬死程迦,也拿不出任何证据。
“告辞。”
他伫在原地,一动不动,目光一直紧跟着莫烟的背影,欲将他剥肤椎髓,他不知程迦和程释相争一事,以为这是他动了私心、擅作主张后,程迦给他的惩罚。
因莫烟的一席话,煜王的恨转移到了廊檐转角出现的兰拷身上。
兰拷受邀赴宴,来之前只睡了两个时辰。
这段时日,用脑过度,心也牵挂着关外的妹妹们和挚友,忧思过虑,异常疲惫。煜王的宴席不能推拒,他只想速速应付了回去歇息。
兰言诗这次出关,没带蜜心,将蜜心留在西州给他做帮手,蜜心虽不大乐意,但关键时候也没赌气添乱,反而告诉她,自己会照顾好兰拷少爷。
兰拷想起一事,忽然顿住了脚,停在原地。蜜心跟在他身后,一不小心撞了上去。
兰拷回身,颇为意外地打量着她,“怎么走神了?”
她,好像看见了个熟人。
“你悄悄去厨房取一小段鱼腥草来。”
“少爷您要鱼腥草做什么?您不是一闻这东西就会呕吐吗?”
兰拷笑而不语地看着她。
蜜心立时顿悟,“我明白了,我这就去。”
兰拷这是准备随时从宴席上呕遁。
刚好,这也给了她机会,一探究竟。她方才老远就被樱桃花宴的装扮吸引,灯火通明,香雾缭绕,流水潺潺,远远眺望着,然后有一个人戴着一张白色的狼面具,一闪而过。
那是,莫烟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