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母亲
兰言诗默了半晌,反问道:“你是谁?程释的姐姐”
那女子听了,忍俊不禁,她笑起来并不亲和,冷冷的,却莫名吸引人,她自己走到了桌前,坐下来了,背对着兰言诗说:“花氏,仄仄。”
“我是他的亲生母亲。”
“这世上除了我,没有人会在意他死活。”她的话语是如此笃定。
“还有程国公呢。”他还有父亲。
“他?”花仄仄又笑了,讥讽地,不屑地。
“如果阿释有那么几分像他,或许他对阿释就不会如此不管不问了……”
说着说着,她竟自艾自怨起来,抚着自己绝美的脸颊说:“都怪我,没有生出一个像他的孩子……”
兰言诗不知该说什么,跟着她一起沉默,见她神情哀伤,便走到她身边坐下,打断道:“夫人,您来这府上多久呢?”
“我只比你早到了半个月,其他的一概不知。”她猜到了兰言诗会问她有关那些朝廷命官失踪之事,她的确知晓一些内情,但她只关心她儿子。
依然一无所获。走近了西州这团迷雾,四处皆是东南西北。
“那么关于程释呢?请把您知道的告诉我。”
花仄仄又摇了摇头,黯然神伤道:“那孩子三月前到了西州,曾书信与我,告诉我等西州的事了结了,便去看我,其他再无交代,然后便在这里消失了。”
听起来,这母子二人,生疏不已。
活了两世,她都没听程释提起过这个母亲。甚至连她叫什么都没说过。
兰言诗对其并不信任,尽管她长着和程释一样的脸,是程释的血脉至亲。哪怕如此,她也能清楚地分清谁是谁,她只信任那个人。
“我听煜王妃的语气,她大概是知道程释下落的,您了解煜王妃吗?”
花仄仄听了她的话,第三次笑了,托腮饶有兴致地看她,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只可爱的小狗,“谁跟你说她是煜王的王妃?”
“他们都叫她‘王妃’。”
花仄仄继续说:“公主可知国公爷是陛下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自然。”
“那公主更应该知道,陛下给了他天底下最大的恩宠,在程佑也被封国公之前,他早就是镇国大将军了,亦是第一个被封王赐地的异姓王。他在封地时,的确娶了亲。那女人照理来说该被称为‘国公夫人’,但她更愿意别人叫她‘王妃’呢。”
兰言诗朱唇微启,脸色泛白,说不出话。
如果煜王妃是程国公夫人,那么她就是漱滟哥哥的生母。一时之间,她无法接受,像程迦那样谪仙般的人物,竟有个这样的母亲。王妃她,言辞轻佻,刻薄善妒,庸俗不堪,为保持容颜不变,用童子的血做药引,与煜王光明正大地偷情,甚至公开成双入对,毫不顾忌子女的声誉……这样的残暴俗人,怎会是他的母亲?
花仄仄见兰言诗发愣,忽地改变了主意。她觉得这个洛阳来的公主,不太聪明,动不动就呆愣着。想必是被大长公主一直养在深闺中娇养着,不谙世事,也不知凑热闹来西州做什么,与这种人结盟,还不如靠自己。
“我瞧公主疲乏了,咱们来日再谈。”
“王妃……与煜王这种关系,国公知道吗?”兰言诗问她。
“自然知道。”花仄仄起身,拍了拍褶皱的裙摆,浅笑着答:“他才不在乎她与哪个男人鬼混呢。”
话毕,又阴阳怪气说了一句:“他可是个连亲生儿子的死活都不在乎的薄情寡义之人,你真以为他是世人口中顶天立地的大将军啊。”
“夫人,我会再去拜访你。”她需要好好整理这些刚得知的信息。
“好,我等着公主的好消息。”花仄仄嘴上说着相信她,但心里另有盘算,转眼便拐去了另一座院子。
侍女为她通传消息时,那女人正脱了外衣准备与煜王共赴浴池。听到花仄仄找她,她嘴上骂骂咧咧,但依旧拢好了衣衫,去旁厅见了她。
她到时,花仄仄已将算盘打好了。
“有屁快放。”
此地无外人,她连客套都懒得装。
“我想与青月姐姐做个交易。”
“你?”天青月轻蔑一笑:“你几斤几两,我不清楚?你有什么筹码能与我做交易?”
两人相处这么多年,她对花仄仄的来历一清二楚,不过是个父母双亡偶得程佑也垂怜的琵琶女,能锦衣玉食活到现在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虽生了个儿子,却烂泥扶不上墙,被程迦死死压制这些年,突然冒出头说要和迦儿争,她便略施点手段,给程释了一点小小的教训,让他看清自己几斤几两。
“我既来找你,自然不会空手而来。”
天青月双手环臂,右肩处的外衣滑落,雪白的肌肤在肩胛骨上上方垂悬的那只绿松石蓝宝石相间的耳环的衬托下更细腻扎眼,眉眼里透露着野性,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比白日那番精心打扮多了一份特殊的气质。
“说。”
花仄仄看到她身后的地上倒映着一个颀长高大的人影,她笑眯眯地跟天青月说:“我才半年不见姐姐,竟不知姐姐得了一个能知无不言的知心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