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
“小姑姑,你睡得这样熟,在梦中被人卖了也不知道啊。”
她被一阵戏谑的声音唤醒,睁开眼,看见沈宓坐在对面,高仰着头,枕臂调侃着她,神情得意。
兰言诗初初醒来,心情低沉,没有理他。
自洛阳到此处,路远迢迢,颠簸一路,她身心疲惫。侧身轻轻推开窗,一阵冷风扑来,让她瞬间清醒,窗外的景色不似一路所见荒芜,恰恰相反,这座城非常喧嚣繁华。
“到西州了?”她的嗓音有些许嘶哑,鼻音浓厚,声音听着有些娇憨。
“到了。”兰拷将她肩膀上滑落的披风为她拢好。
此时已是二月末了,经过一个多月的长途跋涉,她们终于到了此处。
她们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皆是因为那人。
程释在西州查案途中陡然失踪,如今生死未卜,下落不明。自那后,沈复又派了三队人马前来,进入西州境内后皆失去踪迹,渺无音讯。一时之间,朝中上下惴惴不安,甚至有传闻说普渡寺空闻大师卜筮过后说西北有大凶天象,去者凶多吉少,而先后前去的三队人马也印证了这个凶卜,至此,朝中无人再愿前往。有人暗中向皇帝推举了她刚入刑部的兄长,她知其中凶险,在皇帝诏他入宫前,劝说要他推掉,但兄长听罢却拒绝了。
“纵使前路险恶,为了寻求真相,吾愿往矣。”
兄长的回答在她的意料之中。
此次来西州,也是她的愿望。
行程确定后,反到是兰拷不让兰言诗同往,她咬死不松口,一定要陪他前来。
一家人坚决反对,却拗不过她的性子,最后只好退让,也安排了寿安暗中保护。
至于沈宓,是他自己死皮赖脸要跟来的。
离开洛阳时,沈复病情加重,欲让沈宓摄政于朝,然而沈宓却推了他父皇的旨意,只说自己尚未有掌管之力,最后不得已,让宁长筠暂代摄政。
虽沈宓嘴上说是对兄长内疚,才陪同前来;但她却觉得,沈宓在刻意逃避些什么。
“咱们直接去找西州刺史询个究竟,这人接二连三地失踪,他乃是一方管辖,想必最清楚此中情况。”沈宓斟酌说道:“总得要给个交代。”
兰言诗望了眼四周,她看见了有个灰袍老人正半藏在墙角后,眼神“无意”地从他们身上划过。一种被窥视的感觉让她感到不适。
“不如先去客栈安置,将西州的事打听一二。”至于那个西州刺史的话,又能相信几分。
“也好。”兰拷认同她的看法,他望向沈宓,寻求他的意见。
二人的对话沈宓听在耳里,他反问兰言诗:“小姑姑认为西州刺史之言不可信?”
兰言诗答:“若能一言尽之,于两方皆大欢喜。”
沈宓笑了笑:“那我听你的。”
于是他们往客栈寻去。
越走近西州,越觉得西州好似一座海市蜃楼,她们沿途所经大都是荒凉之地,而踏入城门后,城内极尽繁华,热闹喧嚣,集市上有各色行人、商贩,沿路走来,巍峨楼宇拔地而起,这里的客栈瞧着比起洛阳也没逊色几分,尚未踏进门槛已望到铺地的精美红绸,闻见了香甜微酸的熏香,“这是来自西域的金颜香”,见多识广的沈宓低声向兰言诗介绍。
他们一行打扮低调,就连素日喜爱赤红的沈宓也换上了低调的绛色衣衫,兰拷的打扮则比他更素,兰言诗也穿着男袍,戴着帷帽,她站在二人身后,被挡去了大半身影,或许是因为沈宓与兰拷二人气度不凡,或许是有人认出了他们是异乡人,一时之间也吸引了众多打量的目光。
“哟!”伴随着一声尖细的嗓音,一个中年妇女姗姗来迟,她那大小不一的丹凤眼上下扫视了沈宓一番,奉承笑道:“二位客人这是打尖呢?还是要住店呢?””
“住店。”兰拷代为答之:“老板娘,请给我们三间上好的厢房。”
这妇人表面淡然地答应了,却对他们身后站着的兰言诗留了心眼儿,她的身形不够沈宓与兰拷挺拔,原以为是个下人,没想到也是个主。
“三间上房?这位公子您头一回来金颜楼吧?我们这儿的上房不是几文钱就能……”她言语间充满了纠结和为难。
沈宓直接从袖中取出了一锭金子,扔掷与她。
妇人定睛一瞧,双目瞪大,立刻热情百倍地为他们引路,边走边打听:“各位看着不像是西州人士,听你们的口音,像是从东边来的?定州人?”
沈宓轻皱眉宇,面露不悦:“问这么多做什么?”
妇人干笑了两声,立刻接住了话:“您别误会,收了您给的这么多银钱,定要仔细伺候好您三位衣食住行,问清楚也是想给三位准备合口的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