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裂
“就因为我杀了那个孩子,所以你要永世恨我?”程释问她。
他轻描淡写的语气,满不在意的态度,深深刺痛了她,让她瞬间发狂。
“是!因为此事,我要永世恨你!”
“我没办法原谅你,因为我每每记起你的所作所为,就感到恶心欲呕,因为它无时无刻都在提醒我,你是一个如此残忍、无情、阴毒的男人!”
“你口口声声说爱我,而你亲手所做的,都是什么?”
“你亲手杀了那个孩子,这就是你的爱吗?”
她又想起了那日,他带给她无法磨灭的痛楚,变得激动失控,厉声指责他:“不!你根本不懂爱!你眼中只有你自己!你就像阴渠里见不得天日的虫,你没有感情,甚至连猪狗都不如!”
“你想要得到爱,你不配!你永远都得不到那样珍贵的感情!世上无人爱你!程释,好好活着,感受漫长无边的孤独,这就是老天爷对你的惩罚!”
听她说到这里,他的瞳孔倏地紧缩,心脏瑟瑟发疼,就连呼吸也不自觉地加重了。
“你既然告诉我,是因为当年我在欲花湖救你一次,所以你对我另眼相待,那我告诉你!程释!”
“那夜认识了你!是我人生中做过最后悔的事!”
“如果不认识你,我就不会去女儿节的约!不会被沈宓强暴!不会怀上那个孩子!更不会被你亲手灌了药堕去那个孩子!更不会成为皇后最后从仙人台跳楼而死!”
她将两世的怨气统统发泄了出来!她欠谁的?她不欠任何人的!程释?妙邈?她谁也不欠。他们凭什么追着她讨债?明明她才是受伤最深的那个。
兰言诗举起袖子一把抹掉了脸上的泪痕,然后抽出了他的剑,对着他面前的地板就是一砍,他的剑玄铁打的,并不轻,于是她的动作颇显笨拙,砍了一剑,将地板划出一条界痕,如同楚河汉界,泾渭分明,她直视着他,道:“我与你从此形同陌路。”
“这是你欠我的,程释。”
程释看着她额前凌乱的绒发,正想开口,却被她喝止:“闭嘴,我不想听。”
他见她在气头上,于是乖乖闭了嘴。
“贵客!新鲜出炉的兔子糕来咯——”
店小二刚到房门口,就被从屋中猛然推开的木门撞了鼻子,随即发出一声惨叫,擡头就看到那位美丽的顾客已经快步离开了。
他郁闷地揉着鼻子,将糕点端进屋,对剩下另一名美丽的顾客说:“您请慢用。”
程释望了那软糯糯的兔子发糕,想起了刚刚通红着眼,对他大发脾气的某人。
“都包起来,送去大长公主府上。”
店小二一听大长公主,立刻就猜到了兰言诗的身份,他看了看插在地板上的长剑,又多看了程释两眼,心想,这两人深夜私会,就为了比剑……
程释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与其对视一眼,那肃杀的眼神,立刻让店小二感受到了窒息,随口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在他走后,程释走到那把剑前,握住剑柄,手背上青筋凸起,骨节响动,眼中迸发了强烈的恨意。
他抽出剑,离开秋娘坊,往皇宫去了。
以防万一,沈宓还是死了好。
只要沈宓死了,那一切让她痛苦的事,都不会发生了。
他骑马来到武安门,跳下马后大步流星地往宫门方向走去,值守的将领见到是他,纷纷行礼,又见他腰间配着长剑,只好硬着头皮将人拦下。
程释摘了皇帝赐给他的令牌,扔到了守卫身上,问他道:“这满城皆是禁军,有何不放心的?你若害怕担责,我将我的脑袋押给你作担保可好?”
他想要杀人,有千百种法子,区区一把剑,怎么可能拦住他。
但此时的程释,已经被愠怒冲昏了脑袋,只想将沈宓生生斩碎,剁成肉泥。
那人一听,立刻跪下答:“请大人息怒。”
程释如今是皇帝跟前炙手可热的红人,如今被陛下调往御史台,已官至三品,手握重权,监察百官,假若不是亲眼所见,这升官的速度真是骇人听闻。
他们原本是由李青山管辖,前阵子因李却邪之事,李青山被罢了官,如今没了依仗,也不敢再得罪这位了。
程释见他不再阻拦,径直走进宫门,朝东宫去了。
他到了东宫时,殿中一片寂静,沈宓已经歇下了。
他无声潜入殿中,殿中温暖安逸,青鹭烟霞屏风后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他闭气而行,在隔间值夜的太监并未觉察到殿中来了位不速之客。
程释绕过屏风,他抽出了长剑,走到了床榻边,用剑挑开幔帘,望着在大床上睡得东倒西歪的沈宓,一副大大咧咧的傻子模样,程释琥珀般的眼眸流光闪动,晦暗不明处皆是杀意,前世,他竟然栽在了这种人手里,世人皆知沈宓喜爱男色,他也知道,他甚至亲眼见过沈宓和男人卿卿我我的样子,因此对他并未设防,千算万算,没想到他会伤害娉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