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师父的坟
醉春烟等他干呕完,便把密室里的古籍甩给他看。
又想起陶蹊自主封了视觉,没办法,只能她给陶蹊念。
陶蹊听罢,认真琢磨了一会儿,诚恳地总结道:“除了说鲛人好看之外,好像没提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毕竟这种远古物种,有记载就不错了,不能要求太多。
君不见之前的“影袭蚊”,一开始把古籍翻遍了也只能翻出个名字,不知道所以然。
鲛人则不同了,他们不仅知道了它的名字,还知道它人身鱼尾、貌美异常。
醉春烟说道:“我的本命法宝惊霎丝,就是用鲛绡制成的,也就是刚才用来缠鱼尾的丝线。”
鲛绡,传闻中鲛人所织的绡,薄如蝉翼,清透无比。
传说凡人若穿了鲛绡制成的衣物,便可在水下自由呼吸,如履平地般行走。
鲛人虽明面上已经被宣告灭绝,但一个物种只要存在过,自然就会留下痕迹。
醉春烟的惊霎丝,便是其年轻时在某个秘境获得的机缘;由此可见,这类藏品虽说少,但还是存在于世的。
醉春烟接着说:“陶蹊,你相信鲛绡是由鲛人织成的吗?”
陶蹊摇了摇扇子,说道:“单论这个传说而言,我不觉得鲛绡的特性,只是因为鲛人心灵手巧,有独特的编织手法。”
“薄如蝉翼还能说是纺织记忆高超、独具天赋,但穿了鲛绡便能在水下行走……”
陶蹊顿了顿,接着说道:“我是不太信这是心灵手巧就能做到的。”
醉春烟点头,接着问道:“那陶蹊,你相信,鲛绡是由鲛人织成的吗。”
看似是一字未动的一模一样的问题,但有了前面的铺垫,陶蹊明白了她的意思。
“……那种猜测的话,至少比说鲛人心灵手巧更有可信度。”
即,鲛绡是鲛人身体的一部分经过加工得来的。
醉春烟接着说道:“我出去的时候不是迷雾浓厚吗,但我鬼使神差地用惊霎丝给自己做了个眼罩,透明的那种,你猜怎么着?”
陶蹊很配合地问道:”怎么着?你能看见了?”
醉春烟点头。
二人一时相对无言。
他们想到的是同一件事——红袖教,是南域唯一没被浓雾笼罩的地区,原因不明。
这下倒是有了猜想了。
红袖教历史悠久,论资历甚至可以与众妙之门掰掰腕子,独特的建筑风格也吸引了不少注意。
建筑并没有选用寻常的土木沙石,而是一种不知名的、在阳光下流光溢彩的特殊材料。
下雨天更是奇怪:被雨水打湿的地方很容易变得透明,有时雨下得大了,一整个房子都会消失不见。
醉春烟怕雨天弟子们来回撞墙,就设了阵法挡在红袖教外围,不令雨水侵入——当然,又是醉春烟想破都破不了的那种顶级阵法。
红袖教每代有每代的阵法,或者说,布置避雨阵本就是历代红袖教教主的首要之事,不容半分有失。
醉春烟说道:“我的惊霎丝,在战斗时偶尔沾了血,也会消失不见,摸倒是还能摸到,神奇吧?”
“我当宗主几千年了,也不是没怀疑过红袖教的建筑材料和我的惊霎丝有没有可能都是鲛绡所制。”
“毕竟它们那么像,在阳光下和在雨水中的表现几乎一模一样。”
“我最初拿到惊霎丝时,便发现它们相似。于是我去问我的师父,你知道的,已经亡故的那位。”
醉春烟看着缠绕在衣服上的紫色丝线,说道:“师父当时坚定地说了不是,我就信了,一直信到刚才,毕竟师父从来不会骗我。”
“现在……却不得不怀疑师父她老人家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些什么。可惜师父走了,我也没法问。”
陶蹊忽然想到一种可能,不可置信地开口道:“所以你之前去了墓园……”
“对,”醉春烟爽快地应了,眼睛依旧盯着惊霎丝,声音沉静,“我把师父的坟刨了。”
“……”其实陶蹊想的不是这个,但没想到真相比他想得还要可怕。
“当时师父走得突然,我不在红袖教,是别的师姐妹安葬了师父。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抱歉,我不想猜。”
醉春烟却自顾自笑出了声,语气说不上悲凉还是调侃,“她竟然在她棺材板内部贴了张纸条,上面写的东西你绝对猜不到。”
“她说啊,‘好你个逆徒,为师的坟你说刨就刨,不行,为师生气了,得给为师多烧几个美貌纸人才能好’。”
“哈哈哈哈,大乘期修士尸身不腐,陶蹊,你知道吗,她的尸体躺在棺材里,她的笑却和生前一模一样,仿佛还有温度。”
醉春烟没哭,声音也没带哭腔,只是噙着一抹悲苦的笑,笑得比哭还难看。
“我没赶上见她最后一面,回来祭拜她的墓碑时也没多伤心,结果看到她的尸体、还有棺材板上的纸条时,我真的没憋住。”
“你别误会,我没哭,我就是在她被我刨开的坟旁边笑了好久好久,笑得我以为我要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