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他去地宫，是不是想杀人灭口，就此让那几位将军替他顶了罪？”
“姑娘，要不我们叫来那两位神仙，或许他们能有办法？”
“不用叫了，不请自来。”
祝焰迈步进屋，自然的在合欢身侧落座。沈鸿薛跟在身后，看着目瞪口呆的音钏只帮着她接下手中的东西放到一边，再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有求于人的时候，不论如何也得把礼数做足。
“合欢姑娘是有事诏我们前来？”
“是、是有点事.......”
合欢回过神来，放下举得已然有些酸痛的手臂。她清了清嗓，将方才音钏对她说的话一五一十全都告知沈鸿薛。俗话说时也命也，也是到如今这般田地时候，沈鸿薛才能对命簿的作用感知一二。林玄商去刑部大牢不管意欲何为总不会是什么好事，若是他真的对黄家三位副官有取其性命的意图，动身便刻不容缓。
祝焰同沈鸿薛离开时候，合欢只匆匆听得一声“回见”。庭院里云舒叶展，她看向门口那盆新送来不久的长生树，眸色里的慌乱被复杂翻涌的情绪短暂掩盖过，很快又恢复最初时的坚定。
那夜林玄商酒醉，将她当做林浣盈说了许多儿时的事，纵马的欢愉，钓鱼的无趣，秋天时候一片金黄的林场，初雪覆盖之后连绵的雪白，那些都是合欢从未见过的景象，也是属于林玄商与林浣盈的过往。她曾在宫宴之上遥遥见过一次林浣盈的模样，同自己并无几分肖像，但即使这样，林玄商也愿意因为她留下一个百无一用的自己来当个摆设，清醒时从不上门，昏了头时才偶尔相见。
她和他彼此都清楚，自己对对方并无任何多余的情谊，这段关系来得古怪，维持得也古怪。合欢原是恨林玄商的，恨他将原本已经重归平静的日子又一次拖入暗无边际的黑天。
但他又很不合时宜的救了自己，给了自己从前想也不敢想的生活。怀疑和良知在心中来回反复挣扎，她最终还是不后悔将一切都告知给从天而降的两位神仙，她望向方才两人离开的方向，仿佛能隔着无数条街巷看见牢狱之后被救出的几个无辜的人。
他有他的家族，有在宫中为宠妃的长姐，他总归是不会送了命，枉死的人得到安慰，命不该绝的人捡回一条性命，犯了错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这便是她最想看到的结局。
“进去还是等？”
阴冷的大门就在眼前，没了那些用于遮掩攀附的藤蔓，地宫的入口变得明显许多。沈鸿薛回想起初次进入时候的场景，借着夜色和藤蔓的掩盖，这扇门几乎看不见任何踪影，如今想来也定然是桐君的手笔。他侧身看过一眼阴阳颠倒的庭院，伸手抚过那个熟悉的机关位置。
“进去吧，万一闹出什么动静也有个遮掩。”
原以为的惨叫鞭打声都没出现，沈鸿薛睁开眼睛，从前香粉弥漫亮如白昼的地宫如今全然换了模样，暗暗的光从其中一扇不知何时改成牢房的门后透出，林玄商带着两个身穿绝月楼衣裳的侍卫站在前头，借着烛火冲着里面的人冷冷的开口。
“挨了这些日子，今日也算是到头了。”
他从披风下抽出把利落的短刺，在火色的映照下也能看出金属泛着冷调的光泽。林玄商用尖敲敲面前的铁栏杆，里头终于发出些响动，大约是锁链滑动碰撞过地上砖石的声音。
“从一开始这案子便无人想要查清，拿我们当你那些阴谋诡计的替罪羊，想让黄家背黑锅，你会遭报应的！”
“诶，错了。”林玄商装作苦恼的皱了皱眉，竖起的发丝里垂下两条编好的辫子，他随意勾过一条来绕在指间把玩，笑容忽而变得兴味起来。
“不是我的阴谋诡计，更不是我要让你们背黑锅。”他站起身，面色里带着些大仇得报的快意：“你们信了护了几代人的皇家，如今偏偏是皇帝要我取你们性命。”
“刑部的大牢有最严厉的刑罚，更有断案最清白的尚书。你们清白之身难断，送来我这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礼部尚书手里，还关在这么个不伦不类的地方，想必你们心里，也自有个推断吧？”
里面三人沉默片刻良久，忽而听见一声重重的长叹。另一个方才未说话的副官似乎在这样的关押之下已然有些失了生机，他拖起脚上的铁链走到林玄商面前，用手指了指他手上的尖刺。
“忠君乃臣之本分，军要臣死，臣也不得不死。自古帝王多疑心，自老将军退下后，我们便早有预料到今日。”
“只是这罪名实在难听，就这么死得不明不白，真是........”
“你不会死的。”
沈鸿薛上前几步，带着人走到林玄商几步开外。他显然是被突然出现的两人吓了一跳，手中尖刺拿得不稳，落在地上的碰撞声激起身边两个护卫回过神来，拔出身侧的佩剑挡在林玄商身前。
若是从前，沈鸿薛或许还会停下来仔细考虑一二自己是否能以一敌三，再简单做个置换计算计算这一番打斗是否值得，但如今再厉害高强的武功都抵不过身后人的一成功力。他瞥一眼几乎算抵在自己面前的两柄剑，林玄商已经捡起地上不小心丢下的武器握在手里，面上已是一派惊疑之色。
“你........”
“诶，有话好好说，别急着动手。”
须臾之间，冲上来攻击沈鸿薛的两个侍卫仿佛被巨力击中般嘭然飞出几米开外，撞上几扇门后的屋梁之上，捂住心口一连发出几声闷咳便晕了过去。祝焰可惜的“啧啧”两声，迈步挡在沈鸿薛身前，在他和林玄商之间拉开一段足够安全的距离。他从前并未将他当个孩子看，如今看着胆量模样，却又实实在在是个没见过大风大浪的娃娃。祝焰不打算再给他继续开眼界下去，他轻巧的捏了个诀，光晕飞动流转，将牢笼以及面前的人瞬间定住。林玄商动弹不得，开不了口，一双眼睛里却满是震惊。
“委屈几位将军一同受累了，此番事关重大，还请先听他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