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处理产业后回乡，在京的众人自然都知道了缘由所在，在辱骂兴国公府不讲仁义道德的同时，也心疼自家小姐莫名其妙变成了弃妇，不过郭牡丹倒并不在意此事，她眼下最在意的，除了自己腹中的孩子，就是远在家乡的老父。
“不要唤回小姐，还是唤夫人。”
郭牡丹叮嘱道：“暂时不要让我爹知道我离了兴国公府的事，我同国公爷和国公夫人也说好了，会瞒下此事，他们已经给顺天府尹和家里的县令去了书信，不让声张。这次回去，就同原先和我爹说的一样，就是回去散心休息的。”
“至于旁的……”她垂眸，望向自己已经明显凸起的小腹，声音中带了一丝温柔：“想来多个孙子，我爹只会更高兴。”
郭兴闻言，语气也放柔了些：“是啊，到时候，老爷的心思都会放到小少爷、小小姐身上去了，瞒一瞒，也就过去了。”
郭兴说的话本意是宽慰，但听到这话后，众人沉默下来，一时间寂静无比。
为何瞒一瞒能过去，还不是因为郭老爷身体不佳，很可能没几年活头了。
郭牡丹也意识到了这点，她紧咬住下唇，半晌后才勉强扯出一个笑来：“我还挺想我爹的呢，两年没听那老头骂人了，我们还是快些处置完这些杂事，好早日回去看他。”
众人连声应了，尤其是郭兴，弓着身子，拍着自己的胸脯道：“夫人放心，不出五日，咱们绝对能离开京城。”
“您这伤，恢复地也实在太快了！”
太医受五王爷委托，特意一日两次来为霍霆整治身子，当他拆开男人胸膛上包裹的纱布时，忍不住啧啧赞叹：“这才过了数日功夫，这么重的伤都大好了，待伤口这痂掉尽，您的内伤，应当也好全了。”
本以为男人也如此认为，可谁知太医说完，一直沉默的男人只擡眼望向窗外，低声道：“好得太慢。”
冬末春初，窗外那几株掉光了枝叶的树，也已经冒出了一点浅薄的绿意，尽管淡得差点看不见，可那还是代表着，冬天离去了。
她的消息，也跟着冬天一道，彻底离去了。
明明已经投入了无数精力，他甚至不惜去求了五王爷，让他于百忙之中抽出人马来，帮他寻找“秦芍药”的下落，可她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怎么也寻不到线索。
按理来说，她出手那般阔绰，怎么可能在京城中无人知晓，可偏偏就是如此，他派人寻过了所有铺子，竟然没一人与她做过生意。
还有一些新转手的铺子，直说自己是刚刚接手铺子，原先的账册都被前东家带走了，不知情况。
甚至那些薰香……
想到此处，霍霆忍不住阖了阖眼，压下自己烦闷的情绪。
他忍着不适，一个一个闻过了京城中所有铺子的牡丹熏香，甚至连牡丹香味的胭脂水粉也全都闻过了，却没有一个与她身上的味道相同。
男人深吸一口气，眼神望向案几上放着的一物。
如今，只有那个霍安的牌位才能证明她曾存在过。
太医被他的话惊了一跳，打着哈哈道：“您可真会说笑。”
一边说着，太医一边给他的伤口上上药粉，重新裹上纱布，叮嘱道：“尽管快好了，可是您还是得好好将养，不能像之前那般作践自己的身子。”
言罢，太医收拾好药箱，奇怪地望了一眼案几上摆着的牌位，转身踏出了屋门。
待太医离开后，霍霆垂眸望了一眼自己的胸前，面无表情地穿上里衣和外袍，扣好衣襟，直起了身子。
小厮在一旁候着，见状立时上前，急道：“公子，您适才没听见太医的嘱咐吗，您还是得好好休养。”
霍霆没有立刻答话，自顾自地俯身穿好了云靴，试探着往出迈了一步。
许久没有独自行走，他身子有些站立不稳，但好在几步过后，他便寻到了平衡，能够勉强正常行走。
“我已大好了。”
男人说话间，已经擡脚，快步行出了屋内，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有事做。”
他，要亲自去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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