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真问:“你晓得怎么打了?”
仪湘举起同样敷了手膜的手指,回了一个OK,“除了衣架子说的宝融信托投资的那个地产项目,这个信托还要求了地产公司进行股权抵押,用来增信。但现在那部分股权呢?”哪能什么都没了。
投资阶段,信托公司是否尽职调查了金创主体、被投资的跃进花园和增信资产的情况。
管理阶段,用于增信的质押物是否及时登记,项目出现问题后信息披露是否及时?
退出阶段,他们有没有及时对信托计划进行清算,对于金创是否采取了追偿?
两人熬夜到凌晨两点,一起把信托从设立到退出所有的流程都梳理了一遍。
孟真打着哈欠说:“小时候你陪我做作业,现在我陪你搞工作,还清了哦。”
“陪了几次就能还清哦,我陪了你十二年呢!”孟真摘了面膜,仪湘盯着她的嘴唇问,“你嘴巴怎么肿了?”
孟真摸了摸嘴唇,支支吾吾:“估计是晚上吃咸了。”
仪湘也不再追问,她上楼时听到那个男孩说他要回老家了,距离和时间是杀死感情的百草枯,慢慢的孟真就淡了。
孟真无神地望着电脑屏幕,她也没提肖源,心想,今晚的诉讼思路还是肖源给的呢,总有一天仪湘会对肖源改观的。
第二天仪湘又研究了一上午,下午她给吕静打去电话,“吕静,这个信托还有更大的问题,我们可以上诉。”
“湘姐,律师费和上次的受理费,加起来就七万了。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不想再试了。”上诉还要再交一次钱,吕静摇了摇头,她认栽。
她已经准备去跟女儿坦白了。
“真的,你再信我一次。这次。”仪湘握着手机,她还是不敢打包票。
李炳添上午开庭结束,大获全胜,心情好的不得了,悠闲地路过露台,看到仪湘皱着眉头在打电话。
大风吹乱了她盘起的头发,黑色发丝飘在空中。
他不自觉走近,听到她说:“上诉费我来出,如果败诉这笔钱我也不会让你付。”
那边踌躇半晌,支支吾吾:“怎么好让你付。”
“吕静,我们这多年的朋友,你再信姐一次。”仪湘恳切地说。
那边终于答应。
第一次失败,看似没有失去任何东西,但如果你想试第二次,就得去支付第一次失败的代价。
案子的标的高达百万,案件受理费跟标的挂钩,上诉费也要一万多。仪湘挂了电话,正愁要去哪里筹钱,这个月的工资还没发,她多付了主卧的房租,现在荷包空空。
“律师来付受理费,真是闻所未闻。”这跟自己请自己打官司有什么区别。李炳添摇了摇头,转身要走。
“李所!”仪湘把凌乱的碎发别到耳后,她叫住他,“宝融和金创不是第一次合作了,我调查了宝融旗下还在存续期的所有信托,资金投向金创的集合资金信托有11笔。前阵子暴雷了第一笔,宝融说是金创换锁芯、偷公章,您真的信吗?”
“会不会还有第二笔、第三笔,宝融跃进96号的资金规模是2亿,单这款信托产品的自然投资者大概就有两百位。”
“你想说什么?”李炳添回过头。
“我们至少有潜在两百位客户。”仪湘自信而又笃定地看着李炳添,“您给的精囊妙计很好用,我们得物尽其用啊。”
李炳添心想那当然了,“行了,你想干什么?”
“想向律所借一笔备用金。”仪湘说出真实目的,这一万她是真拿不出来。
李炳添就知道,中年女人一旦开始夸你,那数字绝对下不来五位数。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去财务那走手续,我给你批。”
仪湘绽放出大大的微笑,跨步走近,“多谢李所,昨夜李所赐我四字,我一晚都没睡,拼命研究,终于让我找到了漏洞。李所不愧是李所,师父就是师父,徒弟受教了。”
这一顿夸让李炳添心花怒放,但还是板着严肃脸,“你赶紧把你过去的业务能力捡起来,这水平差的,比那几个毛头丫头高不了不少。”
“是是是。”仪湘跟他并肩回办公室,“另外,我还有几个问题想向您请教。”
二审,上诉至北京金融法院。
宝融信托的律师看到仪湘再次提交的上诉状立刻去找领导。
仪湘不仅要求宝融拿出与金创的《股权转让协议》,还要求查看跃进房地产销售记录、质押物资料、监管账户的银行流水。
一句话:我不信这个房地产项目亏了,活要见钱、死要看流水,你给不给吧。
你不给,就等着我联合这个信托的所有自然人投资者一起告死你。
次日,先前在法庭上无比嚣张的宝融律师就给仪湘打来电话,希望协调,就别上诉了,怪麻烦的。
挂了电话,仪湘知道她赢了,一旦上诉成功,他们就会被接二连三的起诉。不止这个后果,后期他们在想发行新的信托产品,就难了。
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谈判桌上,宝融那方律师客气地问他们有什么要求。
“不多,本金和信托协议规定的利息,原告这边的律师费。”仪湘和吕静坐在一起,开着条件。
“还有,一审的诉讼费。”吕静也挺直腰杆说。
走出宝融信托,吕静不敢相信地说:“他刚刚是说30天里把钱打到我卡上吧。”
“三十个工作日,不算周末。”仪湘纠正她,估计得四十多天。
“管它是三十天还是三十个工作日,我的钱要回来啦!”吕静欢呼雀跃的抱住仪湘,“湘姐,走,我请你吃大餐。”
“咱们吃完大餐,你带我去认认门。”吕静一扫阴霾,浑身充满了力气。
仪湘垂下眼眸,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是时候坦白了。
她平静地说:“吕静,我家老孟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