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即便已是惊蛰后,瑾城的午夜还是有点冷的。
花重锦只穿了件卫衣就跑出来,在夜风中打了个寒颤。
他应该带件外套出来的。
但他跑得太匆忙,只想着千万不要被傅琢祈发现,所以留好离婚协议书就跑了,完全忘了多穿件衣服这回事。
花重锦想,今天前前后后所有事加起来,大概是他这十四年来,最跌宕的一天。
“啊啾——”花重锦揉揉鼻子,缩了缩肩膀,像只流浪猫狗一样,尽量减少体内热量的流失。
别墅区打车不方便,毕竟位置略偏,而且家家有车,更是有不少人有专属司机,平时压根就没人打车。
花重锦用软件好不容易叫到辆车,还得自己先走个两公里,拐到外面大路上——那司机说什么也不肯开过来。
“啊啾——”夜风中,花重锦又打了几个喷嚏,总算找到了自己打到的那辆车。
一上车,司机就抱怨:“你这大半夜的还跑这么偏的地方,还让我等这么久。这整条路上连个人影子都看不到,吓死个人。”
“收了五倍车费,就别抱怨了,”花重锦现在心情不好,毫不客气,“正常规定是一点五倍收费。”
司机看他脸色阴沉,轻哼了一声,发动车子:“这附近都是别墅区吧?”
花重锦没有理会。
司机依旧自己嘚吧嘚说着:“能住别墅区,家里没辆车、没个司机?大半夜还得从大老远的地方打车,你们有钱人也就那么回事啊。”
一边说,司机一边从后视镜里打量花重锦,随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猥||琐的笑了一声,却刚好迎上花重锦转头看过来的视线。
明明后座上的人长了一张美艳的脸跟一双含情带怨的眼,可那个眼神,却带着一股与夜色极为般配的阴冷,看得司机后背一凉。
想起刚刚自己说的话,司机盛厌微微颤抖:“你……是人吗?”
花重锦冷笑一声:“我要不是人,你现在早死了。好好开你的车,眼睛别到处乱看!”
即便花重锦这么说了,司机还是时不时从后视镜里打量着花重锦。
似乎是确认了花重锦真的是人,不是鬼,那司机的胆子又大了起来,继续跟花重锦搭话。
“看这样子,你其实不住那边儿吧?出来接夜单了?”
虽然司机没明说,但花重锦也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冷笑一声没接他的话。
司机以为他默认了,继续说:“你跟的这老板不行啊,大半夜的赶你走就算了,也不知道叫个人送你,还得让你自己打车。给兄弟透透呗?哪家老板这么抠搜啊。”
“怎么,你打听了以后,就不去那家卖了?”
“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呢!”司机一下生气了,“我不过就是八卦一下那些有钱人,你怎么能这么说别人呢!”
“我是说卖货,是你自己多想。”花重锦勾了勾唇,“看来大哥也是个有故事的人。是因为长得太丑最后做不下去之前那一行才改来开出租的吗?”
花重锦倒是一点都不怕激怒他。
像这种人,是最怂的。你不搭理,他就蹬鼻子上脸;但凡你表露出来一点攻击性,他就会瑟缩回自己的龟壳里去。
果不其然,司机只是嘴上小声反驳了两句,不说话了。
车子停在酒店门口,花重锦下车前,按约定付了五倍车费,转头就打了出租车公司电话,给这又胆小又嘴贱的司机好好上了一课。
“一间大床房。”花重锦掏身份证刚开好房间,却又突然换了打算。
他不能在这儿住!
现在已经是早上五点,按平时傅琢祈起床的时间来说,再有一小时,他就要发现自己的跑路行为。
而且按昨晚的情况来说,花重锦觉得,失眠的肯定不止自己一个人,搞不好傅琢祈还会更早地发现自己离开。
“您的房卡,请收好。”前台递过房卡。
花重锦没接:“直接退了吧。”
前台有些为难:“先生,是这样的,房间已经开好,就算现在退房,钱也是不能退的,要按一整天算。”
“没关系,帮我退了吧。”知道前台做不了主,花重锦也不为难人,语气温和地说。
前台从了口气,很快给他退掉了房间,把身份证还给他:“先生,请您收好。”
“谢了。”收回身份证,花重锦也重新改签好了票。
今早六点半飞江城。
当然,改了时间之后,花重锦也不打算告诉云婷。
他不能去跟云婷汇合,一旦汇合,傅琢祈肯定第一时间就能找到自己。
打车到了机场,花重锦关掉了公开用的这张卡,只留下之前那张秘密卡,作为跟外界的通讯工具。
社交账号也都通通退出,不管有谁发什么消息,花重锦都不打算看——至少在他把心里这一团乱麻处理完之前,他绝对不想看。
*
傅琢祈一夜未眠。
他知道,花重锦这夜肯定也睡不着,所以一到六点半,傅琢祈就去敲响了花重锦的卧室。
他想,就算要小狐貍一个人冷静想想,自己也该去监督他好好吃饭。
然而敲了几次,房里都没有动静。傅琢祈手握在门把上试探了一下,发现房门没锁。
“那我进来了。”说着,傅琢祈开了门。
可卧室里空空荡荡,那张他们曾在上面做过各种事情的双人床上,只留下一个浅浅的躺过的人形痕迹。
“阿锦?”傅琢祈又喊着他的名字,去洗手间看了一眼。
其实他知道,这房间里早就没有人了,只是他不死心,还要亲自去求证。
小狐貍跑了。不知道在几点的时候,趁着夜色,偷偷跑掉了。
傅琢祈捏了捏眉心。
他早该想到的,小狐貍那么倔强的人,怎么可能会乖乖留在自己身边,承认他也心动呢?
从空荡的洗手间出来,傅琢祈看到了床头柜上压着的纸,走过去拿起来,在看清上面的内容后,直接气笑出声。
跑就跑了,竟然还在想离婚的事。
傅琢祈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明明是心动的,明明是喜欢的。
——原本傅琢祈还不确定小狐貍的心动有几分,可昨晚自己抓着他表白,抓着他摘掉他的假面后,他的神情他的动作,都在说明,他不仅心动,还有喜欢。
就算如此,小狐貍却还是铁了心要离婚。
算了。傅琢祈把那三张签了名的离婚协议书拿去书房,用碎纸机碎掉后拍了张照,从微信上发给了他。
[离婚协议书我碎掉了。(图片)]
[别的都好商量,离婚不可能。]
消息发过去后,迟迟没有回应,傅琢祈也不急。
他大概猜到了花重锦去了哪儿。
收拾了下床单,傅琢祈瞥见角落里放着的纸箱,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去打开。
那是小狐貍的东西,还是等他自己回来再整理吧。
傅琢祈换好衣服,下了楼准备吃早餐。
刘阿姨看他只有一个人,问:“夫人还没起吗?那我把夫人的饭先放回厨房吧。”
“不用了,”傅琢祈说,“他这几天不在家。”
“啊?夫人去哪儿了?什么时候走的,我都不知道!”
傅琢祈心道:什么时候走的?我也不知道。
不过待会儿去查查打印时间,大概也能猜到是几点了。
刘阿姨看起来有点急:“先生,您跟夫人不会是吵架了吧?”
昨天花家发生的事,刘阿姨也都跟同事八卦了好几轮,而昨晚夫人又一反常态说什么也要等先生回来再上楼,看起来好像有求于人一样。
该不会是为了花家的事,两个人吵起来了?
“没有的事。”傅琢祈知道刘阿姨担心什么,解释说,“他不是还在毕业旅行吗?原本昨天就该走的,但是昨天有事没走成,所以改成今天去了。”
刘阿姨心里总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毕业旅行有必要那么急着走吗?自己都不知道的话,那肯定是天亮前就走了。
而且,那个点儿也没要家里司机去送,那夫人是怎么走的呢?
但看傅琢祈说得坦然,也不像生气的样子,刘阿姨也只能点头问:“那这段时间,先生还回来吃饭吗?”
“回。”小狐貍不在,他也没有去瑾大附近那边住的需求。
吃完早饭,傅琢祈看了看时间,不算很早,于是给云婷发了条消息。
[他今天应该就去江城了。如果你们见到了,麻烦通知我一声。]
等到上午九点半,云婷才回了一个“好”。
傅琢祈松了口气。
然而等到中午十二点,云婷又发过来一条消息:[你确定阿锦来江城了?几点的航班?我打他电话怎么一直打不通?]
看着消息,傅琢祈放下了手里的文件。
他查看过打印记录,小狐貍大概是三点多从家里溜走的,以他对小狐貍的了解,他肯定不会耽误时间,直接买最早一班的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