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蹇和王桓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自他们出生以来,司马皇族便像个吉祥物似的摆在那皇座之上,是世家的傀儡,是权利的工具,唯独不是万人敬仰的天下之主。
司马绍闻言,不经意地扯动嘴角,眼底的讽刺一闪而过,擡眼依旧热情地让身边守卫从自己的营帐中拿了两瓶好酒递给付蹇。
“山高水远,日后总会再相见,伯之一路珍重。”
“道稷兄,再会。”
付蹇领着大军开拔,刚刚热闹起来的南阳城一下又变得空荡起来。
南阳地处中原,离洛阳、长安都不算远,自古以来都是繁荣富庶之地,如今却因为战事变得衰败不堪,人口锐减,遑论其他。
当年晋北末期爆发永嘉之乱,各路势力纷纷介入朝局,最终导致晋北灭亡,北方群雄割据的局面。
如今,大部分的中原地带都被鲜卑、羌、匈奴、羯等自古居于西北的氏族占领,其中还夹杂着不少中原势力。
如今南方有晋南,还算安稳,北方却依旧是连年的战乱,今日建一国,明日灭一国,你方唱罢我登场,好不热闹。
不只是南阳,还有其他身在中原的原晋北的子民,日日活在水生火热之中,在政权更替中茍且偷生。
王桓牵着马,和司马绍一起行走在南阳的大街上,马蹄哒哒作响。
“新任郡守吴大人已经在路上了,殿下可认识此人?”
“严肃刚正,有些古板。”
“刚正就好,这几日我就把南阳百姓迁回来,等吴大人到了,南阳又是新的开始。”
尽管现在南阳的街道与前几日没什么区别,但王桓看着却总觉得这座城市慢慢有了生机,路边的树渐渐茂盛起来,道路变得干净,铺面前有来来往往的人群,茶馆里也很热闹,宅邸间还有孩童嬉笑。
是她幼时见过的,南阳本来的样子。
司马绍在她旁边,看着她嘴边笑意,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微启,却又默默地收回了,没再回应。
左右今日阳光正好,借一缕暂时的光明未尝不可。
因为前燕军队溃败,夺粮异常顺利。王呈回来的时候,只带着一小批的粮食走的陆路,剩下的因为运输能力有限,无法一次运抵南阳。
如今前燕退兵,南阳安宁。为了更好的保障粮食安全抵达南阳,王桓派人走水路。有了这些粮食,再加上司马绍前些日子赐下的,这南阳总算能安定下来。
另外,她还专门安排了几个小队,负责接南阳原住民返乡。他们中的大部分都被安置在离南阳不远的平阳县。
这几日,陆陆续续地已经有不少民众回来,恰逢今日最后一批粮入城,百姓都纷纷自发地围在街道两边。
经过这几日的整修,南阳已经大变了模样,一切都朝着王桓希望的样子发展。
孩童欢呼大叫,大人们有的偷偷抹泪,有的跪地痛哭,祈拜上天恩赐。
运粮车一辆辆穿行在南阳的街道,谷、粟、麦、豆,堆满了一辆辆推车,偶有不小心掉落的,都被百姓们拿了袋子拾起,一颗不落。
王桓换了一身常服,站在百姓后面,这几天她一直忙忙碌碌的处理南阳的善后事宜,甚至从义阳郡调了几位工匠,协助修缮南阳屋舍。
其余时候,就出来走走。每天走在街上都能看见洋溢着笑容的居民热热闹闹地打扫,劳作,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说笑。
与熟悉的洛阳口音相似的声音,让王桓觉得久违的亲切。
这一切,终究是值得的。
不过,她今日也是在没时间在外面瞎晃悠,今天是南阳新任郡守到任的日子,这会儿人应该已经在府上等着了,她得赶紧回去。
南阳郡守府邸
今日府上格外热闹,一进去,除了新任的南阳郡守吴治还有几个周边县上的县令,此时正按照官位依次地坐在司马绍下手。
众人坐在前厅,虎贲卫一排排的站在两侧,其中几个来给这些县令老爷们上茶,吓得他们哆哆嗦嗦的。头一回见这太子殿下,什么脾性一无所知,身后又全是铁甲卫,司马绍不开口,他们连说句话都不敢。
直到王桓进来,才打破了这般尴尬局面,司马绍放下手中茶杯,看向王桓。
“怀聿回来了,几位大人和我都在等你。”
“殿下久等了。”
几位官员看见王桓都不由得松了口气。
王桓和王顿在荆州多年,父子俩个和他们也算相熟。王桓小公子虽然冷了点,做事却利落干脆,不拘小节。
“见过将军。”几位官员起身行礼。
“这位就是新任南阳郡守吴大人吧。”
王桓视线掠过几个熟悉的身影,望向了司马绍手底下的第一个。
吴治是个国字脸,眼睛却不大,与时下人们的审美可谓是南辕北辙。此时见到王桓也只是面色沉稳,恭敬行礼。
“下官吴治,见过将军。”
“吴大人不必多礼,各位大人都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