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白05
神笑说：“那就结束吧。”
任人言感觉眼前一黑，如同被人兜头敲了一记闷棍。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两口气，缓解了那阵眩晕的感觉，好不容易站稳，他又四下看了看，想确认自己有没有落下什么东西，然后才想起自己什么也没带来。恍惚了片刻，他又很突然地意识到自己现在在这里很是打扰，转身要走：“那我就先……”
“等等。”神笑说，“聊会儿天吧。”
任人言依言停下脚步，又在神笑的招呼下坐到了靠窗的那间床上，神笑的旁边。
“别那么紧张。”神笑居然笑了笑，目光似乎还落在他身上，“就随便聊聊。”
任人言垂头看着自己的膝盖：“嗯。”
“无论如何，还是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神笑道，“神谷丰的事情你知道得还不全吧？毕竟麻烦了你那么久，我讲给你听吧。”
任人言听到神笑把包括那几天的照顾和这些天的事情描述为“麻烦”，无意识地握紧了双拳。
“他和我妈在我小时候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我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神笑仿佛没有察觉，自顾自说道，“后来神谷丰想把我要回去，就把我爷爷杀死了。”
任人言猛然转头看向他。
神笑对上他的眼睛，却还笑了一下，轻描淡写地指了指自己后脑勺：“就推倒了，撞到这里，没救回来。”
“说是‘过失’，我们全家签了谅解书，一条人命，就算完了。”
他虽然语调轻松，但脸上的肌肉很僵硬，身体也在微微发抖，任人言对微表情有研究，这时很想抱抱他，但清醒地意识到现在已经不可以了，只能强迫自己一动不动坐在原地，顿了顿，道：“老人家把你养得很好。”
神笑深表赞同：“是啊，我经常想，我要是跟着那两口子长大，应该会长成跟他们如出一辙的混蛋吧。”
空气安静了一阵。
“你呢？从没有听你提起过你父母？”神笑转而问任人言，他倒是记得任人言说四合院是他姥爷留给他的，“你也是跟老人一起长大的吗？”
“不是。”任人言却摇了摇头，“我是在我姨妈家长大的。”
“……啊，抱歉。”
“别误会，我父母没出事，我们只是不太熟。”任人言被神笑懊丧的表情逗得勾了勾唇角，但又瞬间反应过来，压平下去，继续解释道，“他们是戍边军医，在藏地呆了二十五年。”
“哇，那很厉害啊。”神笑松了口气，随即又好奇道，“现在还在那边吗？”
“不，已经回来几年了。”任人言表情平静，“不过他们回来的时候我已经长大了，他们又有了各自的家庭，我们来往很少。”
神笑：“噢这样。”
又沉默了。
在这种频繁的沉默里，神笑清晰地意识到了，在他们以往的交流中，任人言是做出了多么大的贡献，让他从来没有过冷场的感觉。
而现在，在任人言放弃之后，就要靠他一个人了，实在是有点难。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任人言，你不知道，其实我认识你，比你以为的要早很多。”
任人言有些惊讶：“什么？”
神笑故作神秘：“我算算啊，应该是你十五岁的时候，上高中了吧？”
“嗯。”任人言追问，“什么事？”
“我不说了，你自己想。”神笑皱了皱鼻子，调皮地笑，“反正我可以告诉你，那会儿要是没遇到你，我可能已经放弃打比赛了……也可能不会，只是放弃鬼哭？好吧，我再说具体一点，就是打副本的时候用小号排到过查无此人，一起下了个本这样。”
任人言低下头，像是在回忆，又不说话了。
神笑接着道：“今天带你过来，是想带你喝那家店的海鲜粥。”
“你说过了。”
“我刚跟着薛瑜来海都的时候，就在这附近训练。”神笑却盯着窗外的灯火，继续道，“薛瑜在后面那条街租了一层楼，训练室和宿舍都在一起。那时候好几个人住一间屋子，又都是小男孩儿，有时候就不是那么讲卫生，我又不喜欢烟味，受不了了就会跑出来住酒店。这间屋子也是那时候发现的，可以看到外滩和东方明珠塔……但那会儿没什么钱，酒店也不能长住……那家粥店是顾长安找到的，带我们吃过了之后我就总是馋嘴，但也没钱，只能攒攒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