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堂也坐到了他的旁边。
任人言:“不去休息?”
“我也得等我妈啊,她回来看到我已经呼呼大睡,那多不好?”莫名堂说,“不然你先去睡吧?我感觉你昨晚都没怎么睡。”为了应对君威,任人言自然花了大力气研究战术,莫名堂和任人言睡一个隔间,昨天晚上几次迷迷糊糊地醒过来,都感觉任人言的那一半还有光。
任人言微微摇了摇头,莫名堂也没再说什么。
又过了几分钟,神笑踩着拖鞋从浴室过来,头发上还滴着水,看到莫名堂还愣了一下,然后一屁股坐在任人言的旁边。
任人言感觉到自己的大腿外侧一片温热,低头看去,神笑的腿微微叉开,有一条紧挨着自己的,传来沐浴过后带着潮湿的热气。他穿着一条只盖过腿根的黑色睡裤,几乎整条大腿都露在外面,在月光和青白色的廊灯下白得发亮,像两条存在于任人言儿时记忆中的、经典影视作品里那条让人触目惊心、霎时迷醉的大白蛇出场的画面。
而自己的腿还老老实实地裹着板正的布料,浅咖色被水滴打湿后变成了沉暗的潮绿。
神笑恍若未觉,越过任人言递了一瓶汽水给莫名堂,又想了想,把自己刚喝过一口的另一瓶朝任人言偏了一点,问:“喝吗?”
其实他拿了两瓶,自己一瓶任人言一瓶,但他没想到莫名堂也在这儿。可他现在好累,并不想再去拿一瓶。
任人言看了他一眼,接过去喝了一口,但没再还给他。
三个人肩并肩坐在一起,很久没有人再说一句话。
说起来,他们三个,加上舒心的心心岛和张念行的小猫脚印,是最常凑在一起的五人队,从永无乡开服以来,他们这支小队的足迹踏遍了地图的每一个角落,一起杀过人、砍过怪、看过落日和群星、等待过朝阳升起。
然后他们又从祖国的大江南北汇聚到这里,一起住进了这间四合院,向着更远大的目标进发……
一切、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顺利、美好、充满希望。
莫名堂低头刷着手机,音量开得很小,但由于没人说话,另外两人还是听到了他手机里传出的声音,应该是今天君威的赛后采访,万人非敌的操作者巴逊用略带异域口音的普通话说着:“打得很爽,下次还打。”
“嗤。”莫名堂以一个轻蔑微笑作为隔空回应,然而下一秒,笑容就凝固在脸上,然后慢慢回落,最终,他叹了一口长气,道,“怎么会遇上这事儿呢?”
他说不出口,在这种情况下,他怎么说得出“那比赛怎么办呢”这种话来?
这时门外划过一道车灯,片刻后大门被轻轻扣响,莫名堂噌的一下窜过去开门,把戴兰兰女士迎进来。几乎是同时,东西两厢的宿舍门都开了,队员们一个个走出来,没有一个人睡着。
莫名堂已经在问了:“妈,张爷爷咋样?”
“哎。”戴女士起手先叹了一口气,这下所有人都紧张起来,“我跟医生聊了聊,医生查到张大爷在外省医院的病例了,说他其实两年前就该做手术,但他没做。”
没有人出声。
“今天小张和小舒先在那儿守一晚,别担心,我已经联系好一个护工了,等张大爷转普通病房后就可以上工,是个大我几个月的大姐,看着很可靠,肯定没有什么问题的。”戴女士随手拍了拍站得离她最近的焦木葵和赵之恒的背,“还有什么事来着,哎呀我刚刚都想起来了的……哦!伙食!我之前听莫名堂说张爷爷管你们的饭是不?别担心啊!之后阿姨管!”
莫名堂:“啊?妈你不走啦?”
戴女士立即道:“都遇到这事儿了我走哪里去走?”
“那公司嘞?”
“我早就是甩手掌柜了你不晓得啊?”
“我以为你开玩笑呢。”
戴女士以一个落在莫名堂肥肉上的重重巴掌结束这个话题:“老娘从不开玩笑!”
“哎哟!”莫名堂挨了一下之后迅速接受了老妈不走了的设定,又想到,“那你住哪儿?”
戴女士:“今天住酒店,明天再去租个房呗。”
“不然……”佘容容弱弱举手,“不介意的话阿姨愿意住我们女生宿舍吗?木葵同意吗?”
焦木葵:“我当然同意。”
佘容容又问:“队长嘞?”
任人言:“我尊重女士们的意见。”
戴兰兰女士连连摆手:“不好吧不好吧,你们不方便。”
佘容容也摆手:“我们不会不方便的,房子很大,可以住六个人,现在只住了我们两个……”
戴女士看看莫名堂,又看看任人言,再看回佘容容:“真的不会不方便?”
“不会!”
“那行!”戴女士显然是个痛快人,“那莫名堂去给我搬东西,大家都去休息吧!”
众人还是杵着没动。
戴女士再次一手一个,把人往各自的宿舍推,让人幻视一种饲养员赶猪回圈的场景。同时,她圆圆的脸上扬起一个十分有感染力的笑容,一种奇异的生命力从这个中年女人的身上散发出来,好像所有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可以轻易被解决:“哎呀都还是小孩儿呢,别都哭丧着脸啦!该睡觉睡觉去!快点去!”
这漫长的一天终于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