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时,不要走。”宿渊仓惶地试图将体温传递给他,可他是深渊中爬上来的怪物,本来就是冷冰冰的。
他不知道脸上的是雨水还是所谓的泪水,只是拼命去捂住伤口喃喃道:“不要走,阿时,我们还没有尝那个很甜的果子。”
容时很轻地捏了下他的触手尖尖,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好神奇,能从你眼睛里看到我的倒影。”
天空的雷鸣声,雨水击打树叶的声响,宿渊的呼唤声都从耳边远去,容时看着他的眼睛,沙哑道:“我好像一直都没有说……宿渊,谢谢你救了我的命……”
一直到太阳落下又升起,宿渊始终跪坐在血泊之中,像是一尊沉默的雕像,后半夜时,雕像旁还多了一个黑色长尾巴的团子。
清云观观主走过来,看着一地生死不知的人叹了口气,宿渊终于擡起头,身后触手蠢蠢欲动,眼底迸出仇恨的光芒。
“是我教徒无方,闭关时叫酿下如此大祸。”观主诚恳道,在宿渊戒备的目光中挥手拔出短剑,不知从哪里提出一颗珠子,“他虽灵魂有损,但在此珠中温养百年,便可再次投胎转世,重获肉身,只是碍于承负,他需受难二十年,才能恢复现在的能力。”
凝出珠子后,观主老头明显虚弱了许多,宿渊伸手接过珠子,半句未言抱起容时走回了他们的房子。
十年后。
楚远航已经在宿渊的打点下托生去了富商家,此时正是猫嫌狗不待见的年纪,宿渊带着珠子从墙外看了他两眼,在这家伙甩鼻涕和泥的时候果断转身就走。
珠子闪过一点微光,宿渊连忙捧在手中细细查看,可那微光仿佛只是幻觉一般,珠子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他又回到了深山中,黑团子凑过来,它这些年总把自己搞成奇奇怪怪的形状,每次看起来都是对人类心脏的一种考验。
宿渊闭上眼。
他生命无尽,从前只觉得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十年也如一瞬,现在才恍觉时光漫长,竟到了令人心惊胆战的地步。
他静静等待着,等到那棵果树已长成了参天大树,村庄中曾经的孩童都变成老朽,他带着这颗珠子去了山的另一边。
山的另一边是另一个村庄。
珠子却还是圆润光滑,漂亮却又安静着。
到后来,就连宿渊也数不清究竟过了多少日月,珠子还是那颗珠子,他都要怀疑是那个老头在骗他,可他分明感受到了容时的气息。
再后来,黑团子终于找到了固定造型,虽然它说自己变成了一只猫,容时肯定喜欢,但是看起来当做一只猫的话,未免有点抽象。
宿渊还是一如既往地带着珠子每天去湖边转上一圈,他对着珠子说很多细碎的小事,就连他自己都觉得那些事情乏味,想来容时也未必爱听。
可他独自一个怪物,所经历的一切都是这般乏味。
转眼间,果树又结了一茬果子,宿渊将珠子放在桌面的绒布上,没用任何法力爬上去摘果子。
黑团子伸出爪,趁机揉了揉珠子:“怎么还不醒来呢?”
下一刻,珠子突然开始发烫,黑团子瞬间蹦去三尺外,只见一道白衣广袖的身影从滚烫的珠子中升起,那是容时。
原来这么久了么,是该醒来了啊,容时睁开眼,珠子咕噜噜落到地上,缓缓碎成了两半。
他只来得及看一眼宿渊的背影,就被一股大力牵扯如地府,一个仙风道骨的白衣老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叫他挑选转世投胎的人家。
可能是地府的工作人员吧,容时心下揣摩,看着面前飘过的气泡,在富贵之家和家境一般却其乐融融的一家四口之间,他并未犹豫便选了后者。
容时频频望着天空,似乎能透过血海的天看到人间的宿渊,他想问老者问题,然而不知是不是灵魂状态的原因,试了几次都发不出声来。
他刚要咬破手指写在衣服上,就见宿渊匆匆赶来。
生者灵魂不能入鬼门,他竟分了一个分身,直接搞了个死魂进入地府。
容时看着捏着果子的宿渊,喉头酸涩,他微笑着落下泪来,做口型道:等了这么久,辛苦啦。
宿渊跑得很快,这次他终于跑过了时间,将果子递给容时:“我给你摘了果子。”
他上前拉起容时的手,很轻地、不含任何情欲地吻了下来。
“欢迎回来,谢谢你这样努力……回到我身边。”
紧握着双手的灵魂一通走入轮回,黄泉中落下的泪水滴入泥土滋养了花朵,裹挟着无数爱恨别离的忘川之水奔涌着流向远方,不远处一个挂着金链相识的灵魂顺着鬼差的牵引走来,踏入同一个入口。
这便是两个彼此相爱的怪物,旅途中的一站……
顶着锅盖跑过,下一个番外就是甜甜的日常啦
顺便拉出我的下一本【笨蛋兔子穿成假少爷后】,一个雪豹,蟒蛇,狐貍哥哥一起欺负刚化形的懵懂兔兔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