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经理：两小时内应该会送到。】
【桢：好的，谢谢！】
尹桢将剩下的消息回完，然后和尹洪玩牌。
一个多小时后，尹桢接到某团快送的电话，叫他去小区门口拿东西。
昨晚后半夜下雪了，树上、车顶积了薄薄的一层雪，拿到东西后，尹桢看向小区右边的树下，昨晚那辆黑色轿车不知何时已经开走了。
他搬着东西往回走，到家后拆开，是鞋子，足足十双，五双板鞋五双皮鞋，款式各不相同，全部都是42码。
鞋子质量看起来非常好，尹桢去某宝搜同款，均价在300块左右，只是有一个疑点，于泽怎么知道他穿42码的鞋？
估计接下来的两年都不用买鞋了，尹桢边感慨俪枫酒店福利真好，边给于泽发消息。
【桢：鞋子收到了，谢谢！】
【于经理：合脚吗？不合脚可以换。】
【桢：合脚，我正好穿42码的鞋。】
【于经理：合脚就行。采购部找我收集信息时，我正在忙，没时间给你发消息，就给你填了跟我一样的鞋码，幸好猜对了。】
【桢：你的判断很准。再次感谢！】
砰，迷迷糊糊中，尹桢听到一声清脆的声响，第一时间去摸旁边，摸到一手空后，他惊坐起来。
就着稀疏月光，尹桢看见一个人影正朝门边走，他立刻下床，按开灯，追上去。
“爸，怎么了？”
尹洪没穿外套，只穿着珊瑚绒睡衣，他像没听见一样，出了卧室，径自朝大门走，他的神情很不正常，是那种油盐不进、固若金汤的冷漠。
尹桢伸手拉他，尹洪扬手躲避，尹桢大跨一步，堵在门把手前，他降低音量，用哄小孩子的语气，说：“爸，别急，你想去哪里，我带你去，但是，外面冷，我们先穿上衣服，好不好？”
尹洪朝尹桢身体和防盗门之间的缝隙里挤，他不言不语，一副我必须立刻现在就要走的架势。
尹洪有时候就是这样，特别轴，王缅在的时候，还能压得住，王缅走了后，尹桢只能顺从，况且，尹洪现在不比以前，是病人。
尹桢无奈，他从挂钩上取下钥匙，先将门从内反锁，错开一步，让尹洪站到门把前，他温和地说：“爸，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拿衣服，然后你想去哪里我都带你去，啊，听话。”
尹洪手搭上门把，一次一次往下压，见打不开门，他表情变得烦躁，手上的力道越发粗鲁起来。
尹桢返回卧室，揣上手机，麻利地换上外出的冬装，再将尹洪的羽绒服裤子袜子拿出来，掰过尹洪，强硬地帮他穿上。
尹桢看一眼屋内，用钥匙解除反锁，压下门把手，牵着尹洪出门。
尹洪不想被尹桢牵着，用力挣扎，可奈何不了尹桢的强劲。
这个时候，尹桢说什么都不会松手，即使把尹洪捏疼了他也只能狠心。
月亮躲进云层里，路灯掩埋在树与树之间，尹桢载着尹洪在静谧的街道上穿梭。
他们的第一站是墓园，凌晨三四点的墓园一点不吓人，张灯结彩，红色横幅绵延，颇有春节喜气洋洋的气息。
父子俩在王缅的墓前久坐，尹洪面色柔和地说了很多话，他此时不认识尹桢，说话时，声音压得特别低，几乎是贴着墓碑讲的，生怕被尹桢听了去。
尹桢一个字也没听清，他在心里同样对王缅说了很多话，都是好话，说自己很好，工作好身体好，哪都好，让王缅不要担心，在那边好好照顾自己。
第二站是燕城第一监狱。从车上下来，尹洪一瘸一拐地走向高高的外墙，探照灯在他脸上一闪而过，短短十几秒，他那张充满岁月痕迹的脸上已经布满泪痕。
尹洪将脸贴在外墙上，指甲用力地在墙上扣挖，他的声音是那么的沧桑和无助：“小桢，是爸爸没用，是爸爸没保护好你……”
尹桢不敢上前，他捂着眼睛蹲在离尹洪一两米的墙根下，泪水顺着掌心滑进袖子里。
晨霭如雾，到处都是灰蒙蒙的，落下来的泪水很快结成冰，在高墙内早起的哨声响起之前，尹桢将冻得没力气反抗的尹洪抱进车，返程回家。
回家后，尹桢先帮尹洪泡澡，再自己泡，然后上床补觉，尹洪大悲之后好像总是睡不够，中途醒了一次，过一会又沉沉睡去，直到下午四点才彻底醒过来。
尹桢没那么多觉，他睡到中午就醒了，但没下床，他靠在床头边看电子书边注意着尹洪的动静。
尹洪醒了后，还是不认识尹桢，吵着要回家，尹桢问：“你家在哪里？”
尹洪说养老院。
尹桢松了口气，还记得养老院，说明尹洪还没彻底迷糊，昨晚其实把他吓得不轻，他以为尹洪的病情突然加重了。
尹桢玩笑道：“叔叔，我没有家，能跟你一起回家吗？”
尹洪立刻答应：“好啊，我家里有很多人，多你一个更热闹。”
吃过晚饭，尹桢送尹洪回养老院，路过超市，他进去买了好多礼品，一起带过去。
只是两天没见，大家见到尹洪分外热情，好像分别了很久似的，老手交握互相打趣。
尹桢呆到八点多才离开，本来打算明早再回“浪淘沙”，但现在天气这么冷，出都出来了，干脆今晚就过去。
别墅灯火通明，但除了绛红色的屋顶，看不到别的红色，它好像隔离在新年之外，处在任何一个平常的日子里独自美丽。
进屋后，尹桢朝楼梯的方向看了一眼，往南面的套间走去。
他走的时候，房门是关上的，但此刻门却虚掩着，房间内是不同于走廊的黑，但是，好像有声音。
那声音低沉、暗哑，像是愉悦又像是……痛苦，不可能是窝窝发出来的，尹桢悄悄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