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尹桢擡起手，将门轻轻推开一半，他朝声音的发源地看过去，他的床上有一个人影。
画面进度拉至末尾，那个人影蜷缩起来，粗喘着呢喃：“……尹桢……”
那个人影是方春晖。
从面色潮红到血色尽失，也就一瞬间的事情。尹桢苍白着脸，他不知道自己是该立刻走还是冲进去将方春晖拽下床狠揍一顿。
方春晖抱着枕头安静了很久，转身的瞬间，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尹桢，他像受了巨大惊吓般从床上弹起来，随即抓过被子盖住自己。
尹桢没进去，也没开灯，他站在原地，低垂着眼睫，质问道：“你不是说对我那个不了吗？”
方春晖像突然得了结巴似的：“……我……你……”
尹桢问：“像这样……有多少次？”
方春晖不说话，不知道是不是次数太多计算不出来。
尹桢突然想起一个细节，方春晖买新内裤的频率非常高，一打内裤穿不了一个月就莫名消失，然后又买新的。
尹桢转身朝外走，他听见窸窣声，方春晖追上来，抓住他的手臂：“……去哪里？”
尹桢盯着地面，手臂从方春晖手心抽出来：“回家。”
“还来吗？”
“你说呢？”
“你敢不来，我就把私密文件寄给警察局！”
“我看你敢！”
尹桢反手就是一巴掌扇在方春晖脸上，方春晖头被扇偏，转过头，瞪着尹桢：“你看我敢不敢，有种你就赌！”
”赌就赌，大不了鱼死网破！”
尹桢不想看方春晖的眼睛，所以视线稍稍低垂。然而，他看见方春晖身上的衬衫少了一颗扣子。
尹桢立刻联想到从自己车里找出来的那颗扣子，几乎和方春晖衬衫上的其他扣子一模一样。
尹桢感觉自己的声音特别遥远，很飘渺，他听见自己问：“8月25号那天，你也是穿的这件衬衫吗？”
他边说边视线上移，想聚焦方春晖的眼睛，可方春晖眼珠滚动，躲避对视。
短暂的失语后，尹桢大吼：“看着我回答！”
他像一只充满气的气球，有一片火星正在朝他靠近，他在爆炸的边缘。
方春晖看着尹桢，他的左边脸已经肿起来，他说：“是。”
怒气全挤压到心脏，尹桢惊讶到觉得有些荒唐，他有些站不稳，问：“所以，那晚……是你？”
方春晖抿着嘴沉默，沉默就是默认。
“我帮你，而你却联合方书勤设计害我……是吧？”
“不是，”方春晖说，“我没有联合方书勤害你。还记得那天晚上你去上班前我问你的话吗，我问你怎么又上班，你说另一个厨师的孩子考上南阳附中，招了新的厨师，你去带带。一个厨师的孩子考上南阳附中，我觉得很蹊跷，所以就跟着你去了酒吧。后面发生的事我事先并不知情，只是……是我把你从他们手上救下来，然后……”
然后怎么样……
尹桢擡手又是一巴掌，他咬牙切齿道：“你他妈演技真好，装得一无所知，私下里却一次次回味，是不是？还特意穿那天同样的衣服……”
扣子从座椅缝隙中找出来的第二天，尹桢就将方春晖的衣柜翻了个遍，并没有找到缺扣子的衬衫，这件衬衫不知道被方春晖藏在什么地方，今晚又给翻出来。
尹桢说不下去了，他的喉咙里像被塞满沙子，每说一个字就像沙粒在喉壁上刮，非常难受痛苦，他有种天塌下来的感觉。
周围安静极了，窝窝趴在猫窝，只露出一双眼睛。
方春晖上前一步，抓住尹桢手臂：“……别走……求你……”
他像是很害怕，怕面前的人会就此离开。
尹桢用力扭转手腕，方春晖也用力，还把另一只手也攀上来，他牢牢抓着尹桢，连最后的自尊也抛掉：“别走……不要走……对不起……我再也不这样了……”
方春晖弓着背，神情悲戚，眼睛里闪着泪光，他凑过来，越凑越近，然后在离尹桢不足五厘米的地方停住：“求你……”
尹桢没有后退，他能感觉到从方春晖身上传过来的轻微颤抖，他看见方春晖眼中的眼泪越聚越多，最后滑下来，落在他的羽绒服上。
尹桢从没见方春晖这么没有尊严过，对方一直是骄矜的、不可一世的样子，他心里特别特别烦躁，冷声道：“放手！”
方春晖的眼泪流得越发汹涌，他松开一只手，于是无补地向下拉扯衬衫下摆，仿佛这样就能让时间倒流回一个小时前、什么都还没有被揭露之前。
他语无伦次地哀求：“……我真的不这样了……别走……”
尹桢的天灵盖都叫嚣着疼起来，他感觉很不舒服，一秒也呆不下去了，他用力抽出手，顺势推了一把方春晖，朝门口走去。
方春晖跌跌撞撞追上来，尹桢加快步子，两人在玄关扭作一团，尹桢的右脚朝方春晖胯间踢去，临了改变方向，朝方春晖小腿狠狠踢了一脚，才得以脱身。
尹桢反扣住方春晖的手，将人抵在墙上，他警告道：“别再跟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