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四·接个长记性的吻
许家别墅很大,张妈走了以后，只有许柚一个人住，空空荡荡的。
宋祈年的客房安排在许柚房间的对门。
今天奔波了一下午,四个小时的航班路程，许柚坐的有些疲累,身上也风尘仆仆的。
回到家就去洗了个澡。
小麋鹿的米白色睡衣穿在身上，露出白皙圆润的肩头,她擡手,将干毛巾抱住湿淋淋的头发，刚要去吹干，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是吴元海。
许柚看着时间,已经半夜九点了，平时这个点小老头儿早就睡了,没想到今天竟然破天荒的打来电话，怕是一把年纪晚上出了事儿，许柚头发都来不及擦干，便接通,“喂,吴叔？这么晚您怎么打电话来了？”
“没事没事，”吴元海那边的背景音不知道外放着哪首黄梅戏，他也跟着哼了两句，然后才悠哉道，“我是听王黎那小子说你今天回淮城啊？到家了？”
许柚放下心来，“对，今天下午的航班,刚到家不久。本来打算明天祭奠爸妈之后再去看您，就没提前说。”
“你什么时候走？”吴元海顿了顿,“我这儿有个东西给你。”
许柚满屋子找吹风机，衣橱里装内衣的那块儿她都翻了，硬是找不到。她皱着眉，有些恼了，还真的应了许宴那句话，“你就拆吧，到时候找不到吹风机别找我哭。”
这是两年前的事儿了。
许柚高三一次模拟考发挥失常，晚自习回到家后心里难过还不痛快，洗了头后吹着风都觉得噪音大。那会儿吹风机装在浴室，跟酒店差不多的摆设，她嫌吵于是就找人拆了。
许宴还不知道自己妹妹的德行，也就看着乖，骨子里的小脾气可磨灭不了。现在嫌它吵，以后丢三落四，找不到了肯定后悔，靠在沙发上懒洋洋地说，“拆拆拆，你就拆吧，祖宗，到时候找不到吹风机别找我哭。”
许柚一头水珠遍地落，她叹了口气，忙中偷闲似的回了句，“什么东西啊，要紧吗，要紧的话我明天让李叔开车去您那拿一下？”
“不，”吴元海坚定，“你自己来。”
末了补充一句，“别带宋祈年那小子。”
许柚找东西的手停了停，“您怎么知道他跟我一起来淮城了？”
另一头的吴元海拉着脸，哼了一声。
“当年一听别人说你去京北，他就跟着去京北，你去英国留学，他也跟着你去英国转一圈，没点儿主见，没点男人样！清明你好不容易回趟国，他会不跟着你？这混小子平时吊儿郎当的，在我这儿心思都写在脸上，我教书几十年了，什么样的学生没见过，还不晓得他？混里混气的！”
说白了，还是在生宋祈年放弃保送，死活都要转去京北的气。
小老头年纪越大，脾气也越大了，还不好哄。
许柚笑了下，“吴叔，那要不要他改天去你那儿登门拜访，跟你道个歉？”
“道歉？想得倒美啊你，你这鬼丫头，刚谈恋爱就舍不得他了，生怕我骂他？”吴叔又笑又骂。
许柚难得跟他嬉皮笑脸，“不会不会，我跟您一起骂他。”
“这还差不多。”吴元海满意了。
许是年纪真的大了，吴元海一个人到晚上就喜欢想些有的没的，伤春悲秋。有时候觉睡到一半从床上爬起来骂人，骂骂咧咧地指着老天骂，说老天不长眼，年纪轻轻就把他老婆和没出世的孩子给祸害了，到了晚年一个人住，半夜连个说话的鬼都没有。有时候又在骂以前那些调皮的学生，说不好好念书将来洗盘子的份儿都没有，现在人工智能厉害的不得了。骂着骂着又去骂许柚，小姑娘家家死心眼儿，为了一个半大少年伤心地转学，骂她年少不知事去自杀，最后又骂到宋祈年身上，说他混小子一个，罔顾他多年栽培。
好在今晚倒没骂人，只是在那感慨：“你跟宋祈年两个人啊，别以为瞒的好，你吴叔我眼睛精着儿呢！真当你俩高中看来看去，扯来扯去的事儿我不晓得？我那是不说破给你们这俩小孩儿留点面子！”
许柚一僵。
原来知晓她那些年暗恋的，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
“您……是怎么看出来的？”她问。
吴元海睡前咪了口小酒，这会儿神气得不行，越讲越来劲，“你个鬼丫头我看着长大的，我还不知道你？宋祈年从面前走过去，你眼珠子都看的要掉出来了。”
许柚被他说的害臊，脸红了红，小声辩驳，“我哪有。”
“怎么没有！还有宋祈年，心高气傲的半大小子，别人跟他说十句他不回一句，我在办公室训他一百句，他也不啃声，我无意间提了个你的名字，这小子肯开口了，还追着问，说别处罚你，广播站□□是说着玩玩。上课发卷子，前面组长在他眼睛里就跟不存在似的，非得绕到教室后边儿亲手发卷子，不是因为你他吃多了撑得？”
吴元海说着小孩儿的青涩心事，把自己都说乐了，“你们俩半斤八两。”
许柚：“……”
挂断电话之前，吴元海又叮嘱了一遍，“记住啊，到我这儿来拿东西，别让那小子跟着。”
“好，记住了，”许柚摸着自己冰凉的头发，“您早点睡吧，别网抑云了。”
搁下手机，已经过去了将近二十分钟。
还好是在淮城，这个天已经三十度的温度，要是在京北大概率会感冒。不过她也舍不得挂小老头的电话，一听就知道一个人单着，没人陪他说话。
许柚见找不到吹风机，索性放弃，开门，踢着拖着去了对门。
刚刚她进房洗澡的时候，宋祈年在跟公司助理打电话，他很忙，经常凌晨才能睡觉。
房门虚虚掩着，从里探出一束光来。
许柚头上的水珠落在睫毛上，进了眼睛，她眨了眨眼，顺带手握住门把一推，“宋祈年，我房间里的吹风机找不到了，你这边——”
声音戛然而止。
许柚愣在原地，过于震惊致使眼睛瞪大，直愣愣地，呆呆地看着里面只穿了件睡裤，上半身还沾着水雾汽的宋祈年。
宋祈年刚洗完澡不久，上身的小水珠分布在冷白皮肤上，胸口处因为水温而微微发红，他自幼体质就这样，一热脖颈和锁骨下边儿就变红，发烧时最为明显。他显然也没料到许柚会进来，错愕地看向门外，锋利的下巴处坠着几滴水，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还有几滴顺着冒出尖儿的喉结淌下来，滑过紧窄有力的腰腹，没入裤腰。
十几秒后，他清咳了几下，随手捞起床上的睡衣套上来。
“吹风机是吧，”他挪开眼，逡巡周围，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许柚，“我来跟你找。”
也不知道是真就渴得不行，还是给热的，宋祈年锁骨处愈发的红，嗓子沉沉地，有一搭没一搭地咳一下。
要不是许柚知道这人的德行，还真会以为他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