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再直接点道,“如果作为郎子,你觉得他怎样?”
她刚想开口,帘外就传来衙役的声音,“卞县丞,早上东山村的山滑坡,有些临山的屋子坍塌了,言知县一大早就带着人过去了,说今日衙门的急要事你先行处置。”
两人一听事态紧急,当然也无心说起私事了,卞道仙回了句,“我知道了。”
继而又对鸢眉道,“看
来今日是没法开衙了,你那边还有什么事忙吗?没有的话,就来帮我吧。”
她便点头道好,跟着卞道仙入了偏堂。
好在老天有眼,过了晌午,雨声渐歇,苍穹却仍是被厚重的云翳覆盖,只有一缕微弱的光从云层里钻了出来。
鸢眉跟着卞道仙忙了一个上午,到了午休时辰,言卿舟才从东山村回来。
他那袭佛头青的官袍底下已经辨不清原来的颜色,被淤泥浸黑了,袖子口也皱皱巴巴的,整个人有明显的疲意。
他对卞道仙说,“眼下雨虽暂歇,却也不知什么时候还会下,俞河决堤了,东山村的百姓都要先撤离,多派些人手,在天黑前能转移几户是几户。”
卞道仙接了命令,不敢耽搁,转身便出去了。
鸢眉端量了他一眼,见他眸底布满了红血丝,犹豫道,“要不……你还是先下去换身衣裳,好好歇一会吧。”
他揉了揉太阳xue道,“没事,我得先将此事上报朝廷。”
他说完已坐了下来,自顾自地研墨。
鸢眉杵在那里,觉得自己什么忙也帮不上,顿时有些自责,沉吟了片刻才退了下去,亲手替他泡了一盏茶来,“你喝点茶润润嗓子吧。”
言卿舟刚想让她放着,想了想既然是她泡的茶,便先搁下笔,端起茗碗道,“多谢你。”
说着便刮了刮浮沫,轻呷了一小口,怎知他一上午未曾进食,这会子茶水滑入腹中,胃却隐隐作痛起来。
他搁下茗碗,不动声色地揉了揉胃部。
鸢眉见他眉心微蹙,便问:“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他这才抽了一口冷气道,“今早走得匆忙,还未曾进食。”
“你怎么不早说,”她嗔怪了一声道,“那你别喝茶了,我让人弄些吃的来。”
这样带着怨怪的表情让他心头一暖,疼痛仿佛也减轻了不少,他笑了笑,温声道,“那劳烦了,有剩什么随便来点就成。”
鸢眉省的他是为宁阳的百姓事必躬亲,她当然也很乐意为他做点力所能及的小事,于是轻点螓首,转身退了出去。
接下来这几日,天倒是放晴了,只不过俞河一决堤,边上的几个小村落都遭了殃,灾后的重建和抚恤也成了一大难题。
言卿舟这些时日一直留宿衙门,卞道仙也要留到天黑才回去,衙门里原本人手就不大够,现在真是每个人都恨不得生出八只手来,鸢眉就跟着他们鞍前马后,倒也充实。
州府的抚恤金也下发了,就在事情渐渐回归正轨时,有一日,十几个身着粗布衣裳的村民扛着锄头铁锹,相约了一起闹到了衙门,这回他们状告的不是别人,竟是言卿舟。
村民们情绪激动,根本不顾衙役的劝诫,一言不合就要动手,衙役们只得折回堂内寻问言卿舟的意思。
言卿舟道,“先别动手,听听他们说什么。”
衙役领命前去,过了一会又去而复返,支支吾吾道,“回禀知县,这些大胆刁民竟然造谣生事,属下看,都给他们抓了算了。”
“造的什么谣?”
衙役抿紧了嘴不肯说。
“无妨,本官这就去会会。”
言卿舟说着已绕过书案走了过来,衙役才连忙出声道,“知县别去,他们情绪激动,属下怕他们会动手。”
他蹙起眉,眉宇间隐隐有些不耐,“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衙役踌躇地瞄了他一眼,这才结结巴巴道,“那些是东山村和邻村的村民,此番前来,是对灾后重建不满,他们说……说……知县口口声声帮他们重建建家园,结果……结果……他们说你是放屁……不……总之,说我们根本没有管过他们……他们现在无家可归,庄稼地也都被糟蹋了……”
衙役边说边冷汗直流,觑见他脸色还算平静,便忍不住道,“知县别听他们一派胡言,依属下看,他们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想着能多捞一点是一点。”
言卿舟沉吟了片刻,唤卞道仙过来问话。
两人对质了半天,这才得知这笔银子早已交由巡检发放,灾后的重建也由巡检牵头落实。
言卿舟眉骨微动,支着下巴道,“古自弘?”
“正是,”卞道仙说,“是我失职,没有追踪到底,这就马上叫他来问话。”
言卿舟点了点头,又唤衙役过来,“备车,本官要去东山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