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裙裂
阮明珠的赤红罗裙扫过焦土，裙摆暗纹里缝着的铁蒺藜刮出细碎火星。她数着西境大营飘来的炊烟，三日前故意放走的俘虏应当将明珠郡主携虎符投诚的消息带到了——此刻对面山岗上晃动的青铜镜反光，正是西国大将拓跋烈独有的传讯方式。
娘娘，弓弩手已就位。副将捧来鎏金臂钏，内侧藏着北境狼主送的见血封喉针。明珠抚过臂钏上凹凸的狼图腾，突然撕开半边罗裙，雪白绢裤上浸着裴元洛的旧血：告诉儿郎们，看到本宫摔碎玉镯便放火油。
晨雾漫过河谷时，明珠的鸾轿出现在两军阵前。她故意将虎符系在腰间，朱砂胎记上的烫伤被阳光照得宛如滴血。西国斥候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她数到第七声时，突然扯断轿帘璎珞——这是给埋伏在乱石后的死士信号。
郡主好胆色。拓跋烈的铁甲撞碎薄雾，他手中长戟挑着南国降将的头颅，只是这出阵的衣裳，未免单薄了些。鹰隼般的目光扫过她撕裂的裙裾，在裸露的脚踝处停留三息。
明珠晃了晃鎏金酒樽，北境烈酒混着西蜀蛊粉的气味弥散开来：将军可敢饮一杯降酒？她故意倾洒酒液，看着液体渗进沙地——三日前埋在此处的火油囊，正等着星火燎原。
拓跋烈突然掷出长戟，戟尖擦过明珠耳畔，削断她戴着裴元洛银甲残片的耳坠：郡主当知，本将最厌弄脂粉的妇人议......
话未说完，明珠突然扑向长戟。撕裂的罗裙勾住戟刃，藏在裙褶里的铁蒺藜瞬间割破她小腿。鲜血涌出的刹那，她摔碎腰间玉镯——那是顾唯卿大婚时赠的聘礼，此刻碎玉里迸出的磷粉遇风即燃。
轰的一声，埋在地下的火油囊炸开烈焰。拓跋烈暴退时铁甲勾住明珠的破裙，她顺势将淬毒臂钏扎进他膝窝：将军可知，当年萧瑟公主也是这般勾住裴将军的剑？
西国铁骑冲锋的号角被火海吞没，明珠在浓烟中扯开残破罗裙。染血的绢裤上赫然绣着北境布防图——正是裴元洛临终前用血绘制的绝笔。拓跋烈目眦欲裂地挥刀劈来，却砍中了藏着蛊粉的假虎符。
娘娘接箭！埋伏许久的北境神射手掷来连弩。明珠踩着拓跋烈的铁甲跃起，三支毒箭贯穿他咽喉时，她故意让最后一支擦过自己肩头——那里早已涂好伪装箭伤的朱砂。
夕阳西沉时，明珠站在尸山上抚着破碎罗裙。副将来报缴获的军械中，混着西蜀巫医特制的鹤顶红瓷瓶。她将毒药倒入酒囊，忽然想起裴元洛咽气前说的话：下次诱敌......莫再伤自己......
夜风卷来焦尸气味，明珠望着对岸西国营帐的灯火，将染血的罗裙碎片系在箭矢上。当火箭划破夜空时，她轻声道：裴元洛，你看这火，可像那日你焚毁东宫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