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玥:“……”
“妈呀,这是我们能看的吗。”
“哇——”
房间里响起一阵又一阵狼叫,伴随着各种东西敲击桌面的噼里啪啦声,气氛越推越高,烈火烹油。
伊玥少见地流露出无可奈何:“我不知道怎么撒娇。要不你们上网查一句撒娇的话,我来说。”
三下五除二,舒夏查到一句,写在备忘录里给伊玥看。
伊玥拿着手机,极其艰涩地清嗓:“咳咳,讨厌,不要再酱紫……”
“不行不行。”姚烨打断她,“一姐,收收你东北人的气势,这哪是撒娇啊,我感觉被骂了。有没有南方人能指点一下她口音?”
“你不就是南方人吗?”
“我那儿方言又不嗲。”姚烨想起来,“这里好像只有我和乐乐是南方人?”
“乐乐可以!”贺星诀说,“乐乐说话一股子湾湾腔,超嗲的。”
无关人士陈以铄就这么被推进了火坑,被其余人半胁迫着,一句一句教伊玥用他们那儿的口音说话。
陈以铄:“讨厌。”
伊玥感受了一下他的发音位置,掐着鼻音:“讨厌。”
“有点儿味道了。”
“继续啊。”
陈以铄:“不要再酱紫啦。”
伊玥:“不要再酱紫啦。”
陈以铄没想到她玩大冒险也这么认真,他自己说话时感受不到的黏糊糊的连读,从她嘴里吐出来,就变得异常清晰。
好可爱。
他脑中蓦地冒出这三个字,整个人像被火舌舔了口,从头热到脚,方寸大乱。
“人家、人家不想理……理你惹。”
他一紧张就忍不住结巴,大家都以为他是灵机一动给伊玥上难度,节目效果不要太好。
伊玥跟着念:“人家、人家不想理……理你惹。”
这场漫长的惩罚在欢呼声中结束,陈以铄拿起桌上的酒猛灌了口,伊玥知道他刚才是紧张了,并没有刻意针对她。
笃笃笃。伊玥用骰盅敲响桌面,表情还算平静,但多少染上了热腾腾的火光,看起来没那么冰冷无情了。
“你们发小党针对我。”她视线在池列屿和许朝露脸上转了圈,紧接着看向陈以铄,“还拉乐乐垫背,这能忍?”
顿了顿,她接着道:“乐乐,我们必须针对回去。拿出你数学竞赛全国金牌的本事给他们看看。”
“不愧是我一姐。”姚烨乐地搓脸,“这都玩上合纵连横了!”
陈以铄本就涨得通红的脸这会儿更是要烧起来。
他含蓄地点了一下头,眼前伸过来一只酒杯,他连忙拿起自己的杯子,轻轻碰了下伊玥的,仰头将杯里的酒饮尽。
游戏进入两队人马剑拔弩张的对拼状态。
许朝露、池列屿和伊玥虽然在互相针对,但都还是玩游戏的样子,算不上多紧绷。
陈以铄不是。
在伊玥说出“拿出你数学竞赛全国金牌的本事给他们看看”这句话之后,他整个人便陷入了必赢不可的自我设定之中。
脑中根据自己的骰子疯狂计算着其他人骰子数量的概率、再根据前面的游戏结果计算每个人每次报数吹牛与否的概率,数量增加到多少时他开中某个人的概率……
终于,转了两轮,他第一次开口说话。
“对不起,舍友。”开人之前先道歉,除了他也没谁了,“开你。”
池列屿拿起骰盅,扫了所有人的骰子一眼:“哟呵。”
这是他今晚第一次吹牛被开中。
陈以铄猛地松了口气。赌对了。
池列屿将骰盅盖上,漫不经心说:“大冒险。”
伊玥这会儿喝了点酒,张口就来:“心里有鬼的人都选大冒险。”
池列屿:“……”
大冒险要求由开中的那个人提,陈以铄觉得针对他的好舍友已经很对不起人家,于是提了个比较简单的要求:“唱首歌吧。”
这个要求落到别人那儿或许简单,在池列屿身上则不然。
他从小到大几乎没在别人面前唱过歌,即使比赛时要为许朝露伴唱,因为吉他手任务繁重,大部分时候都不会劳烦他动嘴。
“乐乐,真有你的。”贺星诀高兴坏了,“好久没听吃草唱歌了,上一次还是初中班班有歌声的时候。”
许朝露和舒夏说:“高中班班有歌声他站位离我们太远了,都听不见。”
许朝露很兴奋,不用猜都知道池列屿唱歌肯定好听,一个人嗓音好,气息稳,又有绝对音感,几乎不可能唱得难听。
“不知道唱什么。”池列屿瘫坐着,一脸生无可恋地拖延时间。
“我帮你。”贺星诀拿走他手机,“就在你最常听的歌里选一首……有了,这首怎么样,张震岳的《小宇》。”
“小雨同学唱《小宇》,简直完美。”舒夏说,“露露,我记得你带吉他来了?”
“嗯,就在卧室里。”许朝露想站起来,脚踝一痛又歪坐回去,“你帮我拿下来吧,让吃草弹唱,哈哈。”
她今天带的是一把淡蓝色木吉他,直到送到池列屿跟前,这位哥终于舍得直起他那懒散的腰,没再推辞,肩带挂到肩上,单手抱住了琴。
众人默契地安静下来,客厅里一时间只剩壁炉炭火噼里啪啦的燃烧声。
窗外雪沫纷飞,早已进入万籁俱寂的深夜。
轻柔缓慢的吉他前奏,在少年修长的手指下流淌出。
池列屿垂眼盯着桌上的酒杯,冰块在浅金色液体中摇晃、碰撞,少女白色毛衣的针织花纹隐约倒映在上面。
“总有些惊奇的际遇,比方说当我遇见你。”
他声音低低的,比平常说话更清冽些,像携着雪花的夜风拂过山间,沙沙吹动了树梢。
眉眼间的桀骜不驯压下去,满身冰渣子雪沫留在这暗淡夜色里,恍惚间变成一缕温顺春风。
“我的爱就像一片云,在你的天空无处停。
多渴望化成阵阵的小雨,滋润你心中的土地。”
温柔的吉他伴奏衬得他声音也像一片低垂的云,飘到许朝露耳边,化作了阵阵朦胧小雨。
许朝露对这首歌不熟,才知道原来是一首温柔缓慢的情歌。
讲的是一个男生朦胧未果的暗恋。
她的视线顺着池列屿罩在琴弦上、骨节分明的右手慢慢上移。
到他平直宽阔的胸前,凸起似冰块一角的喉结,流畅锋利的下颌……最终停留在薄薄的,时启时合的嘴唇上。
下一句就听他唱道:
“我不会把它当做游戏,因为我真心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