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姰2
“我们不是已经在广慈寺了?”春娘吃着带来的糕点,闭眼石头上。
“我们在广慈寺外的云台上。”谢姰笑着举杯:“寺非寺,幡非幡,世间一切真真假假谁说得清,人生短暂几十年,自己在那里,要去哪里,这个问题实在是太宏大了,你这样问我,我一时竟然不知该如何答复你了。”
阿沅举杯饮酒:“就是,想那么多干什么呢,去哪里都好,只要是自己想去的地方,哪里都行,若不是我剑术太差,这一次我说不准就跟着去西北,我也要杀蛮族,护卫大靖!”
“好好好,我们一起去!”春娘也举杯,木蘅晚也倒满酒杯举起来,笑道:“好,到那时我给你们奏战鼓助威。”
四人于月下举杯,畅谈各自人生,阿沅只说要去打战,喝多了又嘟嘟囔囔骂自己父亲多管闲事,阻拦她打战云云。
春娘喝多了便靠在一边休息,木蘅晚惯常没喝太多,谢姰也只喝了几杯,见二人喝多了睡着,谢姰取了带来的披风给两人盖上,随后坐到云台边沿。
木蘅晚也走过来坐在她身侧,柔声道:“乐安剑术那样好,是否也想过要去战场呢。”
“我儿时就想。”谢姰转过头看她:“你可读过楚红英将军的兵书?”
木蘅晚摇头:“不曾。”
谢姰仰头望高天明月:“那是我最喜欢的一本书,兵随势变,阵合时异,以时势导之,则龙战可胜。”
“世间的事情不都是如此,时势变化,人也要随之改变。”
木蘅晚与她同去看明月:“乐安,是要改变了吗?”
“我一直都在改变,蘅晚也一样,今日的谢姰与木蘅晚,不会是昨日的谢姰与木蘅晚。”
谢姰转过头看她:“你说自己没有想要去做的事情,是方才的事,或许是今后两三日,一两月,一两年的事,可绝不会是一生,蘅晚无需害怕什么,只有踏出那个门槛,经历世事,我们才能知道自己该如何活,该如何去做一个自己想要成为的人。”
木蘅晚也去看她:“你教会了我很多。”
“若是可以,我真希望也随你一起改变。”
“改变不是突然而成的,细水长流才是我们的日常,蘅晚无需害怕。”她将木蘅晚的手拾起:“多么好看的一双手,能拿得起萧,也能拿的起笔,拿得起刀剑。”
“笔不一定要在薛涛笺上写些风月,刀与剑也无需一定要染上敌人的血,蘅晚。”谢姰去看漫山风声:“我要走了。”
“我不会久留京城,不会做笼中飞鸟。”
“我走后,你多保重。”
木蘅晚眼泪涌出,抱住谢姰,她满心酸涩,等哭够了才道:“嗯。”
“乐安,有你这个好友,是我一生最好的事情。”
谢姰拍着木蘅晚的背,看向远处在天光中朦胧的山峦,她轻笑,笑容浸润入眼中,是那样的绚烂,好似所有的月光星辰都尽数落在了她眼睛里,她感觉自己虽然还坐在这云台上,身体却化作一阵风,打着滚翻过了那无数的山峦。
无人知道在云台上弹琴奏歌的是何人,只是第二日人们口中多了关于将军令的饭后闲谈。
寺中花开正好,太后便打算赏完花再回京去,谢姰走在队伍后面,等观朝与折露回来,便问:“好了?”
折露点头,小声问道:“乡君,这样真的好吗?”
“怎么不好?”
折露摇头,露出泪光:“没什么不好的。”
谢姰摸着她与观朝的脑袋,柔声道:“困了这么多年了,该走了。”
“嗯。”
“嗯。”
三人走在一起,与众人一同去山中赏花,桃花林开在一片断崖附近,京中高门平日里看各种花惯了,却很少见这样灿烂的一片桃林,便分别各自散开赏花。
谢姰六人在一处,木蘅晚与阿沅一起摘桃枝,春娘笑着看她们,与谢姰走在一处。
“何时成婚?”谢姰问,春娘道:“还在挑日子呢。”
“太后娘娘不是已经同意了吗?”
春娘叹了一口气:“她虽然同意了,但心里其实还是无法接受吧,我只好努力一些了。”
“你只盼着与段临在一起,如今已经可以谈婚论嫁,便再多等等,你喜欢什么,我送你做贺礼。”
春娘牵着她的手:“你来做我的傧相就好,哪里要什么贺礼的。”
“贺礼还是要的,我已经想好了,到时候让楚聿送来给你。”谢姰笑着松开她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春娘转身看她:“我可不要他送来,你得亲自送来给我才是。”
谢姰展颜一笑,她今日心情格外好,笑容尤为温柔和煦,夏日桃花本就是人间绝色,可她这一笑却比桃花更让人心弦颤动,春娘红着脸,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谢姰往前小跑,道:“那里的花,我想更好。”
她往前走了几步,脚下山石却忽然往下一沉,山崖崩裂的声音传来,春娘顿时变了脸色:“乐安!”
她大喊想要冲过去拉住谢姰,可谢姰往前跑动的动作竟然让山崖崩塌得更快,一株桃树直直流着坠落下山崖,谢姰跑不过山崖坠落的速度,顷刻间就随着山石一起坠落悬崖之下。
观朝与折露含泪跑过来:“乡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