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巳3
下了小朝会,楚聿策马去营中处理军务,一边处理军务,一边想着怎么瞒着谢姰警告燕溪山,等过了午时,他出军营准备回府。
还没出去,段临便将他拦下。
“有事回府再说。”楚聿接过士兵递来的马缰,骑马与他一同回府,等到了书房,段临熟门熟路的拎出一坛酒,放在桌上。
春娘不让他喝酒,但段临又嗜酒如命,因此若搜集了好酒,段临都会放在楚聿这里。
摆好了酒碗,他先喝了一大口:“唉。”
楚聿在他对面坐下,看着酒坛,心里却想春娘拦阻段临,怕他喝太多,谢姰为何不拦阻他喝酒?
不过他自从与谢姰成婚以来,基本上没再同段临一起喝酒,段临忙于朝政,两人只有朝会上会见面聊天,其他时候,楚聿忙着陪谢姰,没时间理他。
他百般心思过,只想装醉酒看谢姰的反应,于是端起酒碗,往自己身上倒了一些。
段临瞪着眼睛指他:“楚非循!我这衡昌烧房有价无市,我总共就只有三坛,你这是暴殄天物,不喝也别糟蹋啊!”
楚聿将剩下的半碗酒喝下:“只倒了半碗而已,着急什么。”
“你你你!你个败家的!”段临心疼的将酒坛抱过来:“这可是老窖的酒,我都不舍得喝。”
“那你将这酒启出来做什么?”
段临将酒坛放下,想了想,起身给两人都满碗:“咱们可是同一年生的,就连生辰都只差两日。”
“从前还有你挡着,我只说小舅舅未成婚,我不敢先行,如今你婚事已成,这不是到我了?”
“你不是……”楚聿的话顿住。
段临苦笑,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太子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却不比那万人自由多少。”
“春娘知道吗?”
“她,大概还不知道。”说到这个,段临心中就更加不忿,他放下酒碗,将楚聿要倒酒的手打开:“我就说,等春娘与乡君搭上线,我两都得完蛋,春娘自与乡君相会回来,不理我也就算了,就连我喝酒,她都忍着不说我,你说说这,再过几日,我怕她给我写封休书,一走了之!”
“那与乐安有什么关系,是你自己没本事留住春娘的心。”楚聿将酒坛拉过来倒酒。
“我!”段临猛地擡起上半身,又颓然坐下:“要是让她知道这事,就怕真留不住她的心。”
“这些年在宫中,她受了不少委屈,我虽处处都谨慎护着她,可总有不周到的地方,皇宫腌臜,只怕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她不知道哭过几回。”段临一拳砸在自己心口:“如今祖母要为我选妃,我真怕我会护不住她。”
“春娘一心向你,此事你需和她说才是,别等她自己发现,生出误会,事还未成定数,你先别乱了阵脚。”楚聿放下酒碗,看向窗外。
不知道谢姰回来了没有,他让初一守着门,她回来就来告诉他。
段临连饮三碗酒,打着酒嗝,一拳砸在桌子上:“你说得对,莫乱了阵脚,此事不能瞒着她,无论怎样,我绝不会娶她人为妻,就算不当这个太子,我也要娶春娘。”
段临正说得激动,楚聿却眸光一闪,从榻上起身,快步到书房门,段临愣了一下,看向他:“你去哪?”
楚聿拉开门,正巧看见初一到门口拱手,他止住初一话头,看段临:“你回去吧,我有事要忙。”
段临从软榻上下来,跨出门槛,看一边的初一:“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如此急迫?是西北还是军营的事?”
他可没见过楚聿这么失态的样子,这般着急,估计出了大事。
初一低头回答:“是乡君回来了。”
“嗯?”段临瞪大眼睛,仿佛看见一只大白鹅从坟土上走过,分明白日,他却觉诡异不可置信。
张嘴半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道:“开些药给他吃吃吧,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得好。”
这边谢姰正带着折露往里走,一边走她一边看手中的桃花笺,燕溪山人清润方正,他的字却很是潇洒疏狂,一笔一划都带着锐意,结构兼学薛嗣通与张伯高,整体清秀瘦劲,唯独笔锋狂放不羁。
他言辞切切,既说对谢姰的感恩之情,又来问何时能与谢姰举杯相谈,其中一句“昔年恩义铭感五内,刻篆于玉牌,夙夜念之”让谢姰都颇为动容。
书信最后,燕溪山提了一句楚聿,问他今日之举是否让楚聿挂心,说他只是遇见故人一时情急,并非故意冒犯楚聿,还望谢姰替他说好话,免叫楚聿记恨。
谢姰眼含笑意,将书信折好放入袖中,一擡头就见楚聿急匆匆跑来。
“乐安。”
谢姰擡手:“你莫要靠过来,怎么一身酒气?”
楚聿一身酒气,还没靠近几步她就闻到了。
再一想到刚才燕溪山的信,看楚聿满脸红晕,眼中不加掩藏的兴奋,她问道:“你,借着酒兴去冒犯了人?”
楚聿完全不知道谢姰说什么,站着没动,眼中闪着光:“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喝酒?你若不喜欢,我今后都不喝了。”
谢姰摇头:“那倒不是。”
“只是,你喝了酒莫要去胡闹,燕溪山是江左人,与我又有故交,再怎么说,你都不该冒犯他,何况你们同朝为官,应当相互扶持才是。”
楚聿愣住,眼里的光灭了:“什么?”
“乐安在说什么?”
他是想打燕溪山来着,也安排了人手,只等明日燕溪山去班房,把他拖巷子里揍一顿,打残他一只腿,让他长点教训莫要再靠近谢姰。
可还没动手,谢姰怎么就知道了?
“我,我没打算对他做什么。”楚聿眼神躲闪。
见他躲闪,谢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叹气:“莫要胡思乱想,我和他没什么,你要吃醋也不要伤了人。”
楚聿想凑近却又怕谢姰慊弃,只好站在原地,紧攥着双手:“我,乐安怎么会知道此事的?”
哪个臭小子告的状?他非得好好操练操练那人。
“他都告状到我这了。”谢姰绕过他回院子:“下次喝完酒,沐浴后再来见我,我不喜欢你这一身酒气。”
楚聿愣愣的跟着她的步子转身,直到她消失在转角,他才暗骂燕溪山卑鄙小人!竟然如此阴险狡诈,他还没动手,他就恶人先告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