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皇宫,武英殿。
嘭!
朱皇帝将奏疏愤怒地摔在御案上,怒道:“陆仲亨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贩卖私盐,将手伸到盐务上去,看来马三刀的死并没有让他们清醒!”
刑部尚书开济面容严肃,道:“陛下,鉴于延安侯、平凉侯、南雄侯皆有爵位功劳在身,臣等不敢擅自决断,还请陛下处置!”
“处置什么,这三人贪婪无度,在凤阳咱赏赐了他们田产,京城亦有宅邸,居然还敢跟着陆仲亨一起插手私盐,抓!给咱都把他们抓起来!”朱元璋怒喝道。
盐铁,历来是朝廷的命脉,朱元璋对私盐的打击堪称严厉,陆仲亨等人敢贩卖私盐,简直是找死。
右都御史汤有恭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喜色,连忙说道:“微臣,遵旨!”
案子终于一步步扩大,从陆仲亨到其他三位侯爵,估摸着距离蔓延到天下卫所不远了。
汤有恭与开济离开皇宫后没敢耽搁,连夜派人前往三个侯爵家中拿人。
延安侯府,这几日唐胜宗坐卧不安,就连梦中都能梦见锦衣卫上门,将他缉捕的场景。
这时,延安侯府的老管家踉跄地跑进书房,神色慌张道:“侯爷!侯爷!外面来了一群刑部的衙役,他们说,奉陛下之命,来……缉捕侯爷您!”
“来了,终于来了,太好了!”等死的日子才是最难熬的,唐胜宗手中的毛笔落地,脸上却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随即他对着老管家说道:“去传话,就说本侯换一身衣裳,便跟他们走!”
唐胜宗本就想要自首,反正自己有免死铁券在身,只要不死一切都好说。
洪武三年,朱元璋大封功臣,开国六大国公,以及二十八位侯爵,受封丹书铁券,即“免死金牌”。
朱元璋赐予功臣免死铁券,本是为了笼络功臣之心,让他们为天下做表率,没想到,这些功臣却居功自傲,仗着有免死铁券横行无忌。
平凉侯府,费聚正在睡梦中,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家中老仆正大声喊道:“侯爷,侯爷醒来,侯爷醒来!”
“怎么回事?陆仲亨的案子有眉目了?”费聚打了一个激灵,快步下了床榻打开门,他还怀着一丝希望,希望陆仲亨的案子能结案,不要波及他的身上。
“侯爷,府外来了一群刑部的衙役,他们说奉了陛下的旨意,来拿您的!”
啊?
费聚全身一震,身体里面的气力好像被抽空了,嘴里喃喃道:“终于还是来了。”
随即,他定了定神,道:“去,跟他们说一声,让他们稍等一会儿,本侯先去祠堂一趟,便随他们走。”
费聚家中的祠堂里面供奉着朱元璋御赐的免死铁券,那是他最后保命的宝贝。
南雄侯府内,一片鸡飞狗跳,南雄侯赵庸手持长枪,面色涨红,一身的酒气道:“告诉你们,老子当年随着陛下打天下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儿呢!我赵庸乃是英雄,功臣!侯爵!谁敢抓我?别怪老子手中的长枪无情!”
刑部的衙役们面面相觑,他们来登门拿人,就是走个流程请赵庸去刑部。
人家是侯爵还有免死铁券在身,故衙役们都不敢真的动武,没想到赵庸这几日心情烦闷,窝在家里喝酒,今日正好喝多了,与衙役们撞了一个正着。
领头的衙役说道:“侯爷,我等都是普通当差的,您千万别让我们难做,陛下有旨意,尚书大人有催促的急,我等不得不深夜来叨扰,请侯爷见谅,也体谅我们的不容易,跟我们走吧……”
领头人说得很客气,可赵庸此刻酒意正浓,哪里能听得进去?
“放屁!早年本侯随着兄长坐镇水寨屯兵巢湖,要不是我们兄弟,陛下焉能有大好水师?嗯?”
“本侯南征北战,从康郎山到庐州,从淮东到山东,咱还跟着常十万追逐过北元伪帝,河南、河北、山东、陕西!本侯身先士卒,那功劳难道比其他人小么?”
赵庸挥舞长枪,舞动得虎虎生风,借着酒劲将心里面的不满一股脑地吐露出来。
“可陛下是怎么对我的?就因为……就因为我赵庸在应昌私自纳了几个奴婢,就那么几个无足轻重的娘们儿,陛下让我不得封公爵,只能为南雄侯,我赵庸凭什么只能得一个南雄侯?陛下!陛下您告诉我是为什么!我赵庸为何不能封公!”
说着,赵庸一把扔掉长枪,对着不远处的柱子冲过去,“扑通”一声跪地行礼,猛磕头。
“陛下!我赵庸对您忠心耿耿,为了大明冲锋陷阵,您怎能如此对我?呜呜呜,呕……”
赵庸磕头的幅度大了,直觉一阵肚腹翻涌,一张嘴,酒水混合着食物残渣都吐了出来。
“您怎么如此对我……”
赵庸又嘀咕了一句,仰面倒地,睡死过去。
院落里鸦雀无声,衙役、侯府的管家、侯府的下人们都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办。
过了一会儿,领头的衙役咳嗽了一声,道:“还不扶着侯爷去刑部?不,抬着侯爷!”
也幸亏赵庸晕死过去,不然衙役们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闹剧终结,一夜过去,第二日,三位侯爵被抓的消息,就在金陵之中传遍,与唐胜宗、费聚、赵庸有联系的官员,无不是心惊胆寒,担忧被牵连。
这三位侯爵里面,唐胜宗是最痛快的,承认了与陆仲亨之间的勾结往来,半点没有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