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蒋瓛一明一暗,不怕查不出北平府的猫腻来。
“这群硕鼠,父皇用了多少手段,才令宝钞保值,百姓信任宝钞,竟有人敢私印假宝钞牟利?”朱棣嫉恶如仇,听到朱元璋的话,顿时愤怒异常,此刻的他恨不得立刻飞到北平府去,将那群虫豸绳之以法。
“是呀!这些人用假钞牟利,换取民间金银,长此以往,宝钞焉能长久?此事紧迫,不能耽搁,你这两日就出发吧!”朱元璋当即说道。
“还请父皇放心,儿臣此行去北平府,定揪出幕后私印假钞之元凶。”朱棣重重地点了点头,信誓旦旦的说道,然而他想不到,一桩假钞案,会引出后来席卷十二省,波及无数官吏的惊天大案。
大明,北平府。
一大清早,北平承宣布政使司布政使李彧、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赵全德,率领北平府大小官员,齐聚城门口,除在外练兵未归的北平都司指挥使陆巡外,北平府重要的官员都来了。
李彧年逾四旬文质彬彬,与赵全德站在最前面,目光不时望向南边对身旁的赵全德道:“赵大人,燕王殿下离开北平府可有好些年了,今日故地重游可不敢怠慢了殿下。”
赵全德与李彧年纪相当,身材微胖和和气气,他笑呵呵地说道:“李大人放心,过往燕王殿下的喜好,我可记得一清二楚,殿下来北平府游玩,保管侍候得舒舒服服,不会怠慢的,呵呵呵。”
朱棣就藩北平府期间,时常离开封地前往塞外,李彧、赵全德规劝过几次,然朱棣天生就属于战场,他俩的话朱棣根本听不进去,依旧我行我素。
时间一长,李彧、赵全德便不再规劝,只求朱棣被搞出什么大事,平安归来就好。
又等待了两刻钟,忽听官道上传来一阵马蹄声,紧接着尘土飞扬骏马嘶鸣,一支骑兵风驰电掣般奔来。
见到这场面,李彧、赵全德等官员都笑了,李彧笑着说道:“燕王殿下还是那个燕王殿下,赶路永远风风火火的,诸位,迎驾吧!”
朱棣常年混迹于军中,骑术一等一的好,奔袭之中勒停骏马,在距离一众官员几步的地方停下。
李彧、赵全德带头,齐齐向朱棣行礼道:“臣李彧(赵全德),携北平府上下官员,拜见燕王殿下!”
朱棣利落地翻身下马,搀扶着李彧与赵全德,道:“诸位大人不必多礼,咱许久没有回北平府想念得紧,正巧最近无事就回来看看,游山玩水而已,诸位大人有公务在身,何必兴师动众来迎接咱?”
李彧满面笑容,说道:“燕王殿下在北平府的时候,经常出塞外迎击北元,壮我大明国威,时至今日,北平城的百姓还在传颂燕王殿下的英姿,臣等能来迎接殿下,三生有幸!”
赵全德向朱棣伸手,道:“殿下,得知殿下今日要来,北平府的大小官员,还有城中耆老,都争相要见您一面,殿下对北平府的百姓有大功,还请殿下千万不要推辞,快快去赴宴吧,臣等为殿下接风洗尘!”
两人都是官场的老油条,说起漂亮话一个比一个厉害。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李彧、赵全德笑脸相迎,不由分说将朱棣请去了接风宴。
接风宴上,朱棣酒水喝了一杯又一杯,从正午一直到日落黄昏方结束。
宴席结束,朱棣被送往燕王府,朱棣一家虽然不在,但燕王府依旧有人照料,打理得井井有条。
当夜,李府,灯火摇曳的书房里,李彧、赵全德执棋对弈,赵全德轻声说道:“燕王殿下今日很是尽兴,李兄,你会不会多虑了?燕王殿下天性率直,是待不住的性格,他故地重游想念北边,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两人整出这么大的声势来,可不仅仅是表面上讨好朱棣那么简单。
他们在宴席上旁敲侧击,想搞清楚朱棣来北平府,到底有没有其他目的,结果,无论是饮酒之前,还是烂醉之后,朱棣都只说到北平府游玩。
李彧摩挲着黑棋,幽幽道:“夏税再有些时间便要征齐了,米、麦、钱、钞、绢,多少好东西呀?燕王殿下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来,还是小心一些的好。”
赵全德咧了咧嘴,道:“李兄,太小心了吧?夏税、秋粮往往一征就要几个月,燕王殿下是武人不懂那些事儿,何况咱又不是单枪匹马干的,京城户部那边有郭大人他们罩着,能有什么事?”
李彧沉吟片刻,说道:“总之小心驶得万年船,再观察观察。”
燕王朱棣到了北平府,过得潇洒自在,不是在游山玩水就是在赴宴享乐,整整七日时间,朱棣就没消停下来过。
朱棣乐在其中,也让李彧、赵全德二人对他的戒心彻底消散。
夜,游玩了一天的朱棣揉着额头,端起一杯清茶呷了一口。
扮成王府侍卫的蒋瓛则一脸的严肃,诉说着七日来锦衣卫暗中探查的结果。
“殿下,臣已经查明,与京城‘刘记典当行’有往来的商队,隶属于北平府曹家。”
曹家?
朱棣的眉头微蹙,隐约觉得有些印象,问道:“曹家?莫不是通州的曹家?”
蒋瓛微微颔首,取出一份文书,道:“殿下明鉴,就是那个通州曹家,也是李彧夫人的娘家,现在曹家的生意由李彧的妻弟曹哲掌管。”
朱棣接过文书,上面记录着曹家的商队行商的路线与行商商队的频率,从文书上调查出来的看,曹家的商队走到哪里,哪里的假钞便会出现,以金陵为最。
嘭!
朱棣狠狠地将茶杯摔在桌上,低吼道:“这个李彧,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掺和到私印宝钞里面去,蒋瓛,立刻派锦衣卫去通州查,私印宝钞的工坊,多半就在通州曹家!”
朱棣对李彧的印象一直不错,文质彬彬能力不俗,从未干过什么出格的事情,却不想他在暗中干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实际上,朱棣早该想到,北平城人多眼杂,私印假钞的工坊若是在北平城内,难免有疏漏,但工坊若是在通州,以曹家在通州的势力,瞒天过海不是难事。
蒋瓛躬身领命,却听朱棣道:“李彧与赵全德关系要好,李彧掺和假钞案,赵全德多半知道,派人盯着赵全德!”
他回想起这几日李彧与赵全德的嘴脸,就愈发生气,气闷得茶水也喝不下去,索性领着蒋瓛去王府的演武场射箭去了,朱棣箭术极佳可百步穿杨。
但朱棣的箭法再好,也无法挡住他内心的愤怒。
赵全德、李彧乃北平府重臣,就是这么两个掌管要职的重臣,竟主动去掘大明的根基,朱棣能不生气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