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暗牌（三）眼前之人，即是归处。……
缘寺的年月有些久了,门匾都已陈旧，上面的红漆多多少少剥落下来，几乎辨不清原有的模样,勉勉强强能看出上面映着缘寺两个字。
里面是零零散散求缘的散客,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似是对求签的结果很是满意。
主持正是冉云祉所见的女子，走近一看,却发现她的身形远比寻常女子高大几分。她以面纱遮面,只露出一双含笑不辨情绪的眼睛。
“几位都是求姻缘的？”她一开口,声音略带阴柔，又比女子低沉几分，雌雄莫辨。
举手投足看不出任何异样,实在找不出共性，冉云祉暗自思考，戴苍却已接话：“自是,正巧经过进来凑个热闹,我差不多到了年纪，这婚姻大事自然是提上日程了。”
冉云祉听了直笑：“年纪大了又怎样？有人又不会嫌弃你。”视线又暧昧地在冉云清和戴苍之间游移。
“阿祉又在说笑。”冉云清摇头，随着戴苍步入正殿。
冉云祉赶紧拉了一旁发呆的烛乐进去：“走啊,我们也试试,问问神明你的缘分。”
从见到那个地缚女妖开始，烛乐一直心不在焉,此刻他几乎是被拽进了庙堂，里面师兄妹已上了香，冉云祉也像模像样，敬了香后双手合十作揖，跪在地上很是诚恳地念念有词。
烛乐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也与她重复相同的动作，兀自发呆。
她应该很想知道自己的姻缘吧？不知道她会求到什么签。
看她今日进来，脸上的神色瞧不出来对于这些是信或是不信，可他却是有些信了。
他手里握着筒签，忽而有些紧张，忍不住去看面前的月老像。
缘寺的年岁已久，月老像上雕琢的彩漆却好似前不久才刚刚刷上去一般，衣着鲜红、慈眉善目的模样硬是被他看出了讥讽的意味。
他这样的人，怎么会有好姻缘呢？
神明不会喜欢他，哪怕他全身全意的求了，又能怎样呢？他怔怔地想。
好不容易生出的期待又熄灭了，心直直地往下坠，身侧的人都满怀期待，而他形单影只，格格不入。
啪嗒一声，一根竹签掉到地上，他下意识地低头去看，却被冉云祉飞快地收起来，藏在身后不给他看。
“你在发什么呆啊？就差你了。”
冉云清和戴苍已经离开，她的签文被她捏在手里，只有自己……自己还没有求签。
“我……我不太想求了。”或许是不敢求吧，如果结果并非他所愿，他会失落。
索性他不求，就不必知道。
“为什么不求？你的运气一向很好啊。”冉云祉好奇地看向他，“还是说你对你的正缘没有期待？”
烛乐摇摇头，才不是，是他自认不配。
“求求试试嘛，也不用当真，我先去那边解签，你快点过来。”说完，她飞快地站起身，像一阵风似的跑走了。
怕什么呢？就算签文不好，难道你会放手吗？他问自己。
才不会。
他闭上眼，认认真真摇落一根竹签。
等他握着签文忐忑地去寻那解签的女孩时，女孩看了一眼竹签，意味深长地笑了：“一生漂泊止于相遇。”
他的心跳几乎都停住了：“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眼前之人，即是你的归处。”女孩将签文还给他，耳朵上的小红豆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小公子，是上上签，你的姻缘很好，你的正缘，是一个很好很温暖的女孩子。”
烛乐忍不住扬起唇角，那一刹那，阳光从他冷寂的世界里洒了进来，照得他周身好暖好暖。
他就知道，她是自己的命定之人。
心突然就踏实了，安定了，很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回头正看到她站在一株硕大的红豆树旁，盯着院里的小白兔若有所思。
正是北方初冬的天气，这里竟然还有一棵生机盎然的红豆树，各色签文点缀在翠绿色的红豆树叶里，粒粒红豆，犹如泣血。除此之外，这个缘寺里只有这两位女子，却有太多小动物了，不止白兔，还有鸟雀，猫猫狗狗在院中跑来跑去。
“这株红豆是神明赐予我们的礼物，四季常青，庇佑来到寺里求缘的男女姻缘顺遂。”
女孩不经意地提起，他点点头，走到冉云祉身边去。
越靠近，越发现红豆树的异样。
“你来了？什么签？”冉云祉擡眸笑着问他，打断了他的思绪。
烛乐目光柔和地看着她，低声笑：“是上上签，很好的签。”
她双眼弯了起来，很是为他开心：“我就说你姻缘好吧？烛乐，这叫什么，守得云开见月明，你以后都会像这签一样一路顺遂的。”
那是因为遇到了你，我的人生变得好起来，他在心里想。
戴苍挤过头来：“不难过了？”
烛乐疑惑：“难过什么？”
“因为我们都是上上签。”戴苍扬了扬手中的签文：缘定一生终不悔。
“师妹的和我差不多：天地浮沉，岁岁无悔。”他向冉云祉抱以一个同情的目光，“只有二小姐……是中下签。”
烛乐愣在原地，一股无力感侵袭而来。
她的姻缘不好……这样好的人姻缘不好，难道是因为自己不是良人，却非要把她绑在身边的缘故？
“是什么签文？”他语调涩哑地问。
她指向挂在红豆树上的签文，阳光透过茂盛的枝叶，落在那条粉色的签文上，他凝眉去看。
声声眷恋，生生不离。
“那个女孩子说，这个签文很奇怪，按理说应该是中下签的，但似乎签文中有一线向好的生机。”她耸耸肩，“算了，看来我命中姻缘差的很。”
正说着，先前那位面纱女子缓缓而来，端来一碗红豆粥递给冉云祉，笑道：“姑娘或许签文不好，吃了这碗红豆粥，神明或许会保佑姑娘获取一份好姻缘呢。”
“真的？”她应一声，正准备接过来，烛乐出声打断，“我记得红豆是不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