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帝不怒反笑,“陆修颐,在朕跟前诈朕,西秦和燕韩,你是第一个。”
陆衍微微拢眉。
宁帝轻笑,“你怎么会知道昀王死了?”
陆衍微讶。
宁帝悠悠道,“陆修颐,你能知道的,都是朕想让你知道的。”
到这一句,陆衍已经揣摩不出宁帝的心思。
宁帝也继续,“那你继续猜猜,朕为什么忽然让你知晓昀王死了?”
宁帝再度恢复笑意,轻松道,“不着急,慢慢猜,朕有的是时间。”
宁帝言罢,似是又想起什么一般,继续笑道,“正好有时间,不妨再来猜一猜,秦朝晖是如何死的?死与谁之手?为何会死在燕韩京中?”
宁帝微微停顿,而后近乎压迫的帝王气息开口,“这些朕都知晓,很有意思;你若同朕一样,旁观者清,会更有意思。”
宁帝说完,恢复了早前的轻松,“陈骞,取棋子来。”
驿馆掌吏的声音在屋外想起,“是。”
陆衍看他。
宁帝轻描淡写道,“同朕下一盘棋,宫中、驿馆都一样。”
陆衍眉头拢紧。
宁帝继续,“朕很期待,这盘棋,你要怎么下?”
陆衍看他。
宁帝再继续,“是选择朕做对手,还是找出真正同你下这盘棋的人?”
陆衍诧异。
宁帝轻声,“有人拿朕当棋子,陆衍,这局棋,你是不是下得起?”
陆衍面色暗沉。
*
等宁帝离开,八喜才入了屋中,“世子?”
八喜见陆衍坐在原处出神。
连他入内,世子都没有动弹过,目光一直盯着案几上的棋局,眼神似是陷入了错综复杂的思绪当中……
八喜没再出声。
八喜自然知晓世子方才见过谁,知晓这局棋世子是同谁下的。
真真假假,但到底来的人是燕韩君王,棋也下了,但是屈尊来的驿馆,不是在宫中;而且是同世子,而不是同太子。
八喜脑海里也一团浆糊。
再看向世子,世子脸上的神色同先前仍无变化,目光还是盯着案几上的那局棋盘出神。
他跟着世子的时间很长,世子很少如此;如果世子如此,一定是遇到了想不通透,但又必须要通透的事。
八喜退出屋中,轻轻掩上屋门。
屋门“嘎吱”一声,八喜怕吵到陆衍,但透过屋门缝隙,八喜还是见世子近乎没有动弹过……
苑中鸣蝉不已,燕韩虽然与西秦接壤,但燕韩京中同西秦京中的气候相差很远。
自正月离京,途中经过两月路程,三月初便抵达了燕韩京中。
眼见过去这么久,动身启程回西秦的事似是还没见到有任何端倪。
双方鸿胪寺日日都在商榷此事。
宁帝看似关切,但实则并不着急。
东宫同二殿下虽然没提,但都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怕自己回不去。
更怕对方先于自己回去!
光是这几日,东宫同二殿下都私下里同世子见过好几次。
强压之下,人性闭露,不言而喻。
而这其中最让人震惊的,要数昀王已经身死的消息。
燕韩君王没有子嗣,昀王是宁帝的堂弟,也是燕韩皇位的继承人。
此事瞒得密不透风,一旦走露,必定一石激起千层浪。
昀王身死,那燕韩京中的局势便同早前料想的全然不同;那眼下世子同东宫、二殿下在燕韩京中处境更与之前料想的截然不同。
八喜不由握紧手中佩刀。
送往西秦的书信应当在四月底五月初就会到老爷子手中,燕韩局势急转直下,世子在此处如履薄冰,一丝大意都不能有。
*
屋中,陆衍慢慢敛眸。
——朕很期待,这盘棋,你要怎么下?
——有人拿朕当棋子,陆衍,这局棋你是不是下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