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第81章玉林通琇
佟采薇将手边的经书略微整理了一遍,问顺治：“这能成吗？”
顺治垂着头，手里撚着串佛珠：“成与不成的总要试了再说。”
乌云珠一死，他就下令请了玉林通琇入京。
这位玉林通琇乃是禅宗僧人,今年四十六岁,据传他十九岁成为和尚,二十三岁就已经悟道、出世开堂,镇守一寺。
顺治虽然喜欢禅宗佛法，却也只是偶尔听说书讲经，没怎么召见过高僧。
但乌云珠死了,他就有了极佳的借口。
顺治拍拍佟采薇：“你跟我一块儿去见见他。”
佟采薇迟疑：“这不合适吧？”
她是后宫的嫔妃,顺治又是用的伤心过度的借口,带上她算怎么回事？
顺治就笑：“你不是会女扮男装吗？”
佟采薇摸了摸鼻子：“好吧。”
她之前是年纪小的时候扮的了,从进宫以后就没再动过这个心思。
顺治让人给她找了一身自己的衣服出来。
佟采薇把头发编成辫子,再戴上一顶瓜皮帽遮住头顶,看着倒也像模像样的。
就是白了点。
顺治饶有兴致地转着看了几眼：“总算让我看见了一回。”
他以前总是想,博果尔还见过她女扮男装的样子，他却没见过，心里总有点不得劲,好像缺了一点什么似的。
这会儿看过了，心里总算舒坦了。
他带着佟采薇去见了玉林通琇。
玉林通琇年纪其实不算小了，将近五十岁,但因为常年研读佛法，大约心境是要比常人超脱的,所以看着尚显年轻。
两相见面，彼此见礼，玉林通琇擡首，看见佟采薇的时候微微一愣。
但他没有声张,也并未出口询问，只是和顺治交谈着。
顺治环顾周围，笑道：“不知怎么的，朕一到佛寺里，就觉得亲近。”
玉林通琇只知他对佛理感兴趣，并不知道他心里有什么打算：“陛下颇具佛缘，因此见而欣喜。”
顺治满口应是。
玉林通琇领着他在寺里转了转，上了香，又供上了长明灯，到了晌午，被庙里的僧人领着去吃素斋。
玉林通琇得以暂时休息片刻，他回到自己的居所，一直跟随在他身边的徒弟茆溪森问：“师傅，听闻这位陛下为情所伤？”
宫里宫外关于董鄂妃的流言传得到处都是，他们一路应诏进京的时候也听了不少。
玉林通琇反问：“你觉得像吗？”
茆溪森迟疑：“我观陛下神情，虽有郁郁之色，却不像是悲痛过度的样子。”
他是僧人，时常接待香客，为其排忧解难，察言观色已经是本能，从见到顺治的第一眼起，他就在观察顺治。
玉林通琇知道他的脾性，问：“你眼里只有皇帝，难道就看不见旁人？”
旁人？
茆溪森还真没在意过，他眼里只看着皇帝去了。
玉林通琇微微摇头，他这个徒弟，佛法精深，却贪恋红尘，对权力着相太过。
经他一提醒，茆溪森这才注意到了跟在顺治身边的佟采薇。
虽然她的耳洞用粉敷住，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端倪的，可见顺治也没打算瞒着他们这些僧人。
茆溪森略通相面之术，他还是头一回看见这样的命数，有凤命，且有早夭之相，但这早夭之相又被改变过。
他一时好奇，不免多看了几眼。
佟采薇注意到了他的眼神，她朝他微微点头。
不必询问，他就知道了，这位是佟妃。
顺治来见玉林通琇并非真是做做样子，他对佛理有兴趣，平时也常看些佛经，在这一问上，他是有些天赋在的，因此也能和玉林通琇聊得高兴，两人相约论道。
佟采薇没跟着。
她从前是个唯物主义者，一遭穿越，再唯物论也变得没那么感受真切了。
她在庙里转了转，看风景。
风景看到一半，在路上碰见了茆溪森。
她当然不会觉得这是偶然遇见，但她不知道为什么茆溪森会刻意拦住她。
她不动声色：“师傅好。”
茆溪森朝她行了个佛礼：“施主。”
佟采薇没说话，等着看他的来意。
另一边，顺治和玉林通琇也对坐着，他们议论的话题是关于“轮回”和“涅槃”。
顺治问玉林通琇：“这世上之人，都有轮回吗？”
玉林通琇答：“六祖曾言‘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
这话的意思是说佛法并非远离尘世而存在，实在于一念之间。
顺治精读了佛书，当然知道禅宗六祖惠能大师的下一句，乃是“离世觅菩提，恰如求兔角。”
兔子无角，强求只是徒劳之功罢了。
顺治问：“不可免生死？”
玉林通琇摇头：“在里不可免。”
顺治怅然，但他早已有心理准备，此刻也只是一瞬间的惆怅：“若求来生呢？”
玉林通琇失笑。
禅宗向来不讲来生，只求当下的解脱。
顺治来禅宗求来生，是错，但他不能告诉他这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