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能与阿澈一般,有幸能碰见安郎。她,求之不得。
因为朱泮案涉及到了吴郡水患,以及旁的东西,陈绿香的案子暂且被搁置。
为了确保陈绿香的安危,季桓将她带到了郡守府,与季泠为伴。
听了一上午的审讯,辛宜坐得有些腰酸。
朱泮的嘴依旧硬得紧,她也是头一次见无论季桓如何审讯逼问,朱泮都不肯再说一个字。
她坐在树下,思量着今日目睹的一切。余光忽地看见对面的厅堂,辛宜不禁眉头紧皱。
那处的厅堂,上首是一座山水坐屏,像是季桓为试探将她和阿澈邀进来喝茶的地方。
觉得晦气得紧,辛宜旋即偏过视线。
“怎么还有人在这呢?都晌午了,听说灶房今日有清蒸鲈鱼,去晚了可就没了。”
那人穿着和她一样的文吏差服,拍了拍她的肩膀,提醒她去用饭。
见她还在愣神,那人笑道:“莫非你也是来刚上任不久的?”
“约莫……是吧。”她回过神,淡然温笑。
“那就是了,我和我家中兄长都在吴郡任职,原本此处是我兄长的职位,他升到丹阳,我也就到这补他的缺。”
“诶,我想起来了,他们说昨日来了一个女官,就是带陈绿香一同进去的那位,莫非就是你?”
被他点破,辛宜尴尬地点头。
“原来还真是你啊!”他一拍脑门,忽地反应过来,匆忙道:“不说这些了,清蒸鲈鱼!快,待会儿就没了!”
说罢,也不顾男女大防,急忙拉着辛宜的胳膊就赶去灶房。
与此同时,站在不远处的男人面色阴沉,点漆般的眸子疯狂压抑着嫉妒的怒火。袖中的指节隐隐都在颤抖。
身后的钟栎提着食笼,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季桓,替自己捏了把汗。
面如冠玉,清隽雅致,言笑晏晏……只要一闭上眼睛,方才那对匆忙而去的身影仿佛刻在他脑海中一般,挥之不去。
是了,他瞎眼断指,就算如今带了义指,看不出任何残缺。但到底与那旁人,无法相比。
哪怕是一个她素昧平生的陌生人。
“方才那人是谁?”直到辛宜的身影都看不见了,季桓才冷冷开口。
“回主上,此人面生,约莫是近日新来整理卷宗之人。”钟栎道。
对一个只不过有了些许姿色的陌生之人,她都能连说带笑,和风细雨。反而对他这个夫君,次次都无好脸色。
季桓嫉妒地诽谤腹中泛酸。莫非,他连一个与她素昧相识的男人都不如?
“即刻……勒令从哪来的回哪去,别再来此处碍本官的眼。”
“另外,去唤辛宜过来,本官要与她一同用膳。”季桓道。
他知晓,今日不过是个开始。就算没有韦允安,世间生了好颜色,如潘安卫玠之人比比皆是。
今日是此人,明日就会有旁人,就算他都通通驱赶了,仍会有人源源不断的出现在她身边。
想到这儿,季桓蓦地感到恐惧,心悸得发闷。他故作镇定,深深舒了口气。
只要有他在,旁的不相干的,包括郗和,宋峥,以至于那些轻浮浪荡之人,谁都别想抢走她。只要能将她留在身边,不择手段又何妨?
他会好生待她,总有一日,她会发现他的良苦用心。
……
被拉进膳房时,辛宜还有些怔愣,呆呆地看着他从灶上端出一盘冒着热气的鲈鱼。
“这个季节,鲈鱼正是鲜美,快尝尝。”那少年一边说着,一边给辛宜盛着饭。
周遭还有许多旁的食客,此刻仅有他们二人正坐在角落里的方桌上。
“对了,我是林观。你唤我观心就是。”他笑嘻嘻地,扒拉着碗中的米饭,长著夹了块混着葱丝的细嫩鱼肉。
“观心。”辛宜没有多避讳,端着瓷碗正犹豫着要不要和他说自己的名字。
“你今岁多大了?”不知为何,她忽地开口问道。
林观错愕一瞬,倒也并未惊奇,待口中饭食咀嚼完后,缓缓笑道:
“我去岁才加冠。是我兄长为了我请了永安的先生加的。”
“永安!”想到一种可能,辛宜面色忽地诧异起来。刚要开口,却听林观道:
“姑娘也是永安人?这番看来,我们倒算有缘。正巧,这几日我兄长也要来永安办差,他做的鲈鱼也是一绝,再等些日子,荷花开了,还能让他做些荷花酥……”
辛宜垂下眼眸,正细细思量着这些话。这时,不远处却传来一道冷漠坚决的声音:
“夫人,大人请您过去用膳。”
钟栎一出现,膳房的人所有人都放下了碗筷,生怕季令君又有何旁的吩咐。
林观这桌倒未有变化,一来他本就早早放下了碗筷,二来他对面坐的人,在此处的身份自然比他高得多。
听见钟栎的声音,辛宜当即沉了面色。此番季桓当真是又未给她留一分脸面。
她下意识地看向对面正慢悠悠擦着唇角的林观,眉心紧皱。放下还未来得及用的碗筷餐食,一言不发地起身离开膳房。
辛宜走后,钟栎这才冷冷看了林观一眼,意味不明。
永安,荷花酥……一路上,辛宜在脑海中迅速思索着林观的话。
鲈鱼,永安,鱼安,允安!思绪万千纷扰于心头,辛宜当即顿了半瞬,理了理,唇瓣轻颤着。
怕被钟栎察觉异样,辛辛不动神色地抿着唇,袖中指节紧紧攥着。
今日林观的出现,绝非偶然,她竟隐隐发觉,是安郎过来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