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作
许久不见俞平,竟觉得有些陌生。麻霆君知道就是他,心上却是迟疑不决,难以相信。
这几年太想念俞平了,真正恋爱的时光实际上只有一点点,被翻来覆去地想,熟得变了模样。倘使俞平真真切切站在他面前,他都没有勇气认,只当是梦一场。
郁蕙心不由分说塞来一个听筒,麻霆君屏息凝神,不肯出声。
郁蕙心催道:“你和他讲啊!”
麻霆君摇头,身上也有些颤抖。
听筒里传来声音,郁蕙心实在一筹莫展,只好先去安抚俞平,道:“我是蕙心,刚回国,在外面借的电话。最近还好吗?”
俞平道:“刚才怎么了?”
郁蕙心回头,看见一群人朝她挤眉弄眼。到底是身处枢城,与他们擡头不见低头见的,便是两边不想得罪,翻个白眼,道:“颜青前阵子给麻霆君上坟了。他正好在我边上,我想叫他和你讲几句,他不答应。”
听见俞平叹一口气。听筒的摩擦声音刺耳,直直捣着麻霆君的心。
他道:“霆君死了多久了?”
麻霆君在一旁对口型,边上每个人的口型都不一样。郁蕙心胡乱道:“应该很久了。”
“是很久。”俞平低声道,“香岛没有四季,我不太分得清时间,总觉得在昨天。”
看麻霆君红了眼眶,郁蕙心最后挣扎道:“你想,麻霆君一直不太聪明,万一他傻人有傻福,或者有奇迹……他没有死呢?”
俞平道:“你不用安慰我,我伤心过,早就不想这种事情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枢城?”
“我不太想回来了。”
这算个什么结果?电话挂了,郁蕙心恨不得搬起茶几把所有人砸一顿,谁想出的馊主意,两边都折磨!最初生离死别,谈凭玉不好受,她跟着不好受,伤心好几天。
扭转得太荒谬,她气不打一处来,戳麻霆君的额头,道:“你满意了?”
麻霆君痴痴道:“苦了这么多年,听见他的声音,好像一切都不算什么了。”
郁蕙心再拧他的耳朵,连来劝架的颜青都挨了揍。她凶道:“别扯这些!你现在快点去谈公馆,跟人解释清楚了,他们会把你送去香岛的。”
麻霆君道:“我去香岛干什么?”
郁蕙心维持最后一丝理智,道:“去找俞平!”
麻霆君道:“郁蕙心,我好歹是个男人,我也有自尊心!就算俞平还喜欢我,谈凭玉愿意放过我们,我不舍得让俞平和我过苦日子!”
胖子、瘦子、颜青,三人脸上尽是欣赏。
“哪里有俞平,哪来的俞平!俞平就是谈凭玉,他们是一个人!”
郁蕙心怒道,“你这个王八,相处了这么久,你发现不出来?”
麻霆君被她吓唬得老实,顿了许久,道:“和你说实话,我最初的时候是想过这种可能。而且俞平也常和我提,他说他就是谈四。”
“然后?”
“然后,我有我的判断。俞平喜欢欺负我,又知道我讨厌谈四,才来和我开玩笑的。”
“如果他不是开玩笑呢?”
“说是谈四在东洋。”
“谈家要易主,他哪有闲心消遣?是遭人暗算,逃命来鹭镇的。”
麻霆君有理有据道:“如果我要逃命,我一定不叫君霆。”
颜青立刻出来帮腔了:“看我们霆君说得多有道理!”
这话脱口而出才觉得不对,又道:“不是,你叫俞霆,能好到哪里去?”
没曾想到爱情有着如此魔力,郁家行商,想来以后在商场也无需勾心斗角,只用把对手都吻上一遍。郁蕙心认定他们一个个都没救了,干脆撕破脸,道:“俞平就是谈凭玉!他们是一个人!”
颜青道:“从英国回来,疯成这样?”
麻霆君也吃惊,道:“洋人真害人不浅,还好我英文差,不会被牵连。”
气得郁蕙心丢下行李,拦了车回家。听说麻霆君住在她公寓楼上,再清净也不愿回去了。然而家里姨娘唠叨着实不堪重负,尤其催促她趁早婚嫁。
只好仗着出门工作的名义,灰溜溜搬回贝琴公寓,每天和麻霆君打照面,一来二去,真要去平渝银行上班。
麻霆君与颜青发现如此苗头,盛情难却,拉拢道:“我们会给你介绍天底下最好的男子,你有什么特殊要求,尽管告诉我们。”
“女的。”
“那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