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程并没有注意到江迟照的视线。
他坐在吧台位置看宋柘野唱歌,像个乖巧的观众,在间奏部分还要欢呼,一个人也能热起一整个场子,云旗没有管他,和云程并排坐,只是看向宋柘野的眼神不清白,欣赏中还带着一丝侵略性。
只是宋柘野没有发现。
或者说,现在的宋柘野,已经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因为他脑子里多出来的那些记忆,似乎有了关联点。
一切都因为他在演唱的时候和云程对视了一眼,恍然之间,那些莫名的记忆突然串联成了一条线,宋柘野手下的吉他就这么弹错了一个音,和一首他从未听过的歌曲连在了一起,只有一个八拍,但云程听出来了。
是选秀三公的时候,云程写的那首歌。
一首,叫《关于喜欢这件事》的歌。
云程愣在原地。
他有一秒钟的呆滞,而这一秒钟的表情变化被宋柘野纳入眼底,他手下动作用了力,吉他发出一声刺耳的拨擦声。
随后琴弦“噔”一声崩断。
能把吉他弦崩断用的力气可想而知,宋柘野顾不得吉他摔坏,跌跌撞撞从舞台上摔了下来,他喊出云程的声音像是气音,似乎大声一点就会将面前的人吓走一样,宋柘野颤抖着手把人小心翼翼拢进怀里,发出一声呜咽的喟叹。
“你是小程……”他的眼泪瞬间决堤:“你是小程吗?”
云程在宋柘野的怀里颔首,宋柘野好像记起从前的事情了。
云旗莫名,他不知道怎么突然间宋柘野的情绪就崩盘了,也跟着站起身来,想安慰但却手足无措,云程擡手环抱住宋柘野,拍了拍他的背,给云旗一个别担心的眼神,然后小声安慰宋柘野。
“是我,野哥是我。”
宋柘野听见这句话之后拥抱的力度更紧了,伴随着那些记忆回来的不光有曾经快乐的时候,也有江云程去世之后,那具干枯的尸体,在没有忘记云程的时候始终是宋柘野的噩梦,他甚至一闭眼都是云程从太平间的冰柜里挣扎着擡起手求宋柘野救他,只是宋柘野毫无办法。
随着系统力量的消散宋柘野慢慢忘记云程,那些寄给他的照片上的人也不见踪影,宋柘野丝毫不记得这个世界上曾有过云程的存在。
被动遗忘的感受太窒息了,宋柘野生出一种后怕,如果云程回来之后,没有来找自己怎么办。
云旗手擡在胸前有些不知所措,小心翼翼问云程:“真的没事吗?”
“没事,放心。”
江迟照在那边发生变故之后第一时间就站了起来,他也听到了那一个八拍的旋律。
在看到宋柘野抱住云程的时候他又坐了回去。
摩挲了一下手指。
江迟照控制不住地在心底蔓延起羡慕的情绪,那些炽烈的拥抱,他的肌肤也在叫嚣着渴求。
江迟照甩了自已一耳光:“真是,狗东西啊……”
-
宋柘野的情绪失控了半个小时之后才慢慢缓了过来,他不错眼地盯着云程看,似乎怎么看也看不够。
只是时间实在是太晚了,已经接近凌晨两点,他明天还有戏,不休息身体扛不住,而且他不回家陆芷彩也会担心。
宋柘野对云程当下被家人爱着这件事有了实感,他看向云旗的眼神里带了真心实意的感谢,和从前的针锋相对完全不一样,云旗一瞬间汗毛树立。
“你……你别这样看我……”
宋柘野罕见地没有怼他。
他明白了为什么之前一直对云旗抱有恶感,一是因为云程曾经的哥哥是个混蛋,他下意识对这个身份有天然的不喜,二是因为云旗和云程的血缘关系,宋柘野以云程哥哥的身份自居,始终缺了名正言顺的佐证。
现在真相大白,宋柘野有些羞赧,他不好意思地朝着云旗道歉:“抱歉,之前一直对你态度不好,是我不对。”
宋柘野人如其名,是个野性十足的人,他不受社会规则的规训,活得张扬又自我,而这样的人低头道歉的时候,带来的冲击格外强劲。
云旗一时间说不出话。
他向来镇定的脸上露出压抑着的笑意,明明表情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可耳朵却藏在发梢下偷偷爆红,他有些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于是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宋柘野。
云程看不得自己亲哥犯傻,推着他往外走。
“抱歉野哥,我和我哥就先回去了,下次有时间再来找你玩。”两个人走到酒吧楼梯间,云程视线往里瞥了三次终究还是下定决心说了出口:“那个……里边那位也辛苦野哥安排一下。”
想到江迟照,宋柘野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复杂,他点了点头:“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