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断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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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无冥继续看下去。
无梅边
夜宸在雪中跪着，满脸不忿。
他知道，这是他送给他簪子的那日。
夜宸身上的修为愈高，魔心的魔气就愈加浓烈，梅清寒一身仙骨困住魔心，每逢月圆魔气最盛之时，便会痛苦难忍，仙气冲刷着魔气化为血水在身上的旧伤渗出，每每雪白的亵衣被染成深红，从此他连亵衣都成了黑色。
第一年梅清寒生辰，夜宸想要送他生辰贺礼表达诚意，梅清寒冷如寒山的眸底惊讶过后是从未有过的慌乱，于是看着地上断簪的夜宸并未察觉。
梅清寒坐在榻上，手中的茶水早已凉透，许久，他站起身，走到那断簪前，俯身将它拿了起来，指尖摩挲过断簪的花纹和锋利的断口，划出了一道血痕。
翻涌的情绪惹动了魔气，梅清寒猝不及防的躬身，踉跄着躲进暗室，待他醒来夜宸已经倒在雪中，那日他自宗门年祭回房，并未来得及换下衣袍，染血的白衣在雪中如绽放的红梅，并未褪去干净的魔气和血气笼罩意识模糊的夜宸。
他以为的某人机缘巧合的雪中相助，竟是那人忍着剧痛，血色飘摇，十里寸染。
晶莹滑落，氤染他的衣襟，他倏然笑了起来。
偏偏是那天，偏偏他以为那人从不着白衣。
“有些人以拜入了少主门下就可高枕无忧，却不知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修为没有长进不说，如今连宗门剑法都不伦不类”
夜宸看着对方，冷哼一声，“有些人丹药法器用了一堆，还不是废物一个”
“你！”那人恼羞成怒，化出剑便刺来，夜宸与他对招，他修为虽然进入瓶颈，但有少年深厚修为，自学宗门剑法倒也练得形似八九分。
那人见自己修为高于对方，却迟迟不能得手，更为恼怒，目光一狠自袖中甩出法器破风爪向夜宸心口抓去，忽然狂风大作，破风爪撞上迎面而来沙石，歪了方向。
那弟子见一招不成，还想继续，膝头一痛，径直跪了下去。
“这就求饶了？”夜宸冷哼一声，转身御剑而去。
“站住！”那弟子想追，奈何刚一起身就痛的脸色扭曲。
梅清寒站在层层叠叠的林叶后，不知看了多久，指尖施了个净水诀将指尖在树叶上沾染的灰洗净，看着少年离开的方向眸色微沉。
晚间大雪连绵，夜宸憋了一肚子气愤和隐隐的委屈与怨气跑到常去的断魂崖边练剑，却见到一抹玄色的身影，他从没见过梅清寒舞剑，他修为深厚，平日出招向来简单，三招之内仙门难出其手。
他的剑招干净利落却并不快，夜宸能看清每一个动作，并刻入脑中。
他站在树枝上，看那人如墨在皑皑的白雪上绘出一幅绝代风华的画卷。动作间，长风扬起他的发，雪花避开了他的周身，如玉的皓腕因衣袖滑落露出三分，比漫天霜雪还要冷白。
夜无冥惊觉幼年的自己单纯的可笑，他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恰巧看见了这一幕，但梅清寒怎可能没有发现他，又怎会无缘无故在大雪中独自舞剑，那人最厌恶的便是缥缈山给予的一切，包括剑法。
这一切不过是看他被人讽刺欺负，助他提升修为。
后来无梅边多宝阁上的法器堆了起来，梅清寒只说了一句“都是废物”，就给了夜宸随意处置的机会。
前世的委屈在今世被刻意隐藏心底，如今窥见真相，纷纷化为绵密的刀割着他的良心。
更何况如今那人对他而言珍重无比，那些利刃便如沾了醋一般，酸苦浸入他身体每寸。
他靠近梅清寒，看见了每次二人相遇后，他望向自己离去背影时的犹豫与迷茫。
当年是夜宸自己忘了，他那盛名在外的师尊也才不过弱冠年纪，相比周围几百岁的长老不知年轻多少，尚且仍苦海自渡，又如何能无师自通地教导弟子，是他自己非要跟他回来。
夜宸在无梅边的第五年，修为已经堪比门中最为出色的弟子，于是计划离开的日子。
他从未忘记业家之仇，多让他们活一刻都让他觉得难挨。
明月镇
夜宸换了一身锦衣常服，在客栈中歇脚。
身后坐了三人，皆是散修，一人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若说这人间的宝物，当数乾坤神玉”
“乾坤神玉？那是何物？”
“传说中普通修士若是用了它，修为一日千里”，那人又叹了口气，“可惜如今被放在皇宫之中，护宫阵法也不是咱们这些散修能肖想的”
“若是闯了那皇宫，必然要引来仙门之人，得不偿失啊”
夜宸看着手中的杯盏若有所思，如今他虽然修为不浅，可若是杀了业家报仇难免会其他仙门追杀，若他们联合起来，他难免陷入被动，若是能够增进修为，即使仙门常年闭关不出的长老来了，他也能一战。
仇他一定要报，自己的性命当然能留下也是最好。
他没有思量太久，两日后已经出现在了丰都。
他站在远处山中，望向皇城。
这一路他听了不少关于乾坤神玉之事，听闻此物是镇宫之宝，不免心中犹豫，若是拿了此物不知会不会引起皇宫大乱，而且他心中还隐隐觉得此事颇有蹊跷，乾坤神玉的消息如野草火星般蔓延人间，倒有几分刻意。
倏然，宫中灯火飘乱，兵戈声乱作一团，夜宸蹙眉，他竟然在这宫墙中感受到了魔气。
他快速掠至宫墙上，循着魔气找去，就见巍峨肃穆的太平殿被霜雪覆盖，冰凌一路向外蔓延，将护卫宫女都冻结，他刚一落地那冰霜已经攀了上来，他蹙眉脚下用力，冰霜就化为齑粉。
他刚想进入大殿，却猛地回头，就见远处一道人影飞速掠过，出来的方向正是光华阁，他没来的多想就已经追了上去。
他追着那人一路到了百里外的蜃雾密林，出乎意料地，那人停了下来，与此同时，密林中出现了其他几道散修剑气，夜宸化出寂渊剑向一人杀去。
他们早有预谋，如今他紧追不舍，他们一定不会留他活口。
那几个散修修为不浅，你来我往间，夜宸也负了伤，他不想恋战，一剑斩破最开始那人的包袱，抓起手中的玉盘，转身奔逃。
那几人又怎会放他离开，他挡开两人的剑，赤鬼钩袭向他后背，将他撞出一口血。
危机来临的气息让他警觉起来，御剑一路奔逃，陡然被一道魔气大力掼了出去。
那魔气极为狠厉，直击肺腑，夜宸呕出一口血，“你是谁！”
眼前男人一双绿眸阴森诡异，墨钺咯咯笑了起来，“没想到真有蠢货能将乾坤神玉取来”
“你是魔？”
墨钺伸手一抓，夜宸手心的乾坤神玉就已经到了他手上，冷眼斜睨对面少年，“身上同时有仙气和魔气，莫非你来自缥缈山？”
他眼睛微眯，“传闻梅清寒有一个仙魔身的弟子，不会就是你吧”
夜宸轻嗤道，“谁是他弟子”
“听闻他那个草包徒弟除了生的相貌较好之外一无是处”墨钺忽然冷笑起来，“原本想随便坑骗一个蠢散修来取了乾坤神玉，却没想到引来了梅清寒的徒弟”
他锐利的指甲直取夜宸心口，却猛然像是被烫到一般收回手，鹰目毒辣地审视着对面之人，“真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