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褪,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雪儿悄然起身,指尖轻抚过兰妹儿熟睡的脸颊,将早已备好的纸条压在枕边,而后披衣推门,踏着晨露向瑶台崖而去。
崖边雾气缭绕,山风猎猎,吹得她衣袂翻飞。当年,那场惊心动魄的坠崖恍如昨日——她与任冰被困崖底数日,在生死边缘相依为命。
后来,是他麾下那些忠心耿耿的六扇门捕快们,联合当地村民日夜赶工,才搭起那道救命的天梯。
山风拂面,往昔记忆如画卷般徐徐展开——任冰重伤时苍白的唇色,篝火跃动中他低语的承诺,还有他为了护己周全而留下的道道伤痕......这些片段如同崖底经年不散的云雾,在心头萦绕不去。
想着想着,她忽地抿唇轻笑。不知那头曾与他们共处崖底的岩鳞兽可还安好?那庞然身躯宛若小山,却总爱蹭着她的小腿撒娇的憨态犹在眼前。
雪儿下意识抚向腰间锦囊,才惊觉来地匆忙,竟忘了带些蜜饯果子。崖风送来阵阵草木清香,恍惚间似又听见那熟悉的“咕噜”低鸣。
她深吸一口气,俯身望向崖底,却蓦地怔住——只见崖壁上赫然钉着一排木桩,每隔三尺便有一个,直通崖底。这些木桩做工精细,表面被打磨得光滑如镜,显然是精心准备的下崖脚蹬。
雪儿眸中闪过一丝惊喜,唇角不由扬起,“倒是省了我攀藤附葛的功夫……也不知是谁这般有心?”
山风掠过,似在低语回应。她不再迟疑,纵身踏上脚蹬,向着崖底而去。
距离崖底还有十几丈远的时候,雪儿脚下轻点,翩然下落,她拍了拍手上的尘土,正要撮唇呼唤岩麟兽,却突然愣在那里——崖壁旁散落着几根尚未安装的木桩,一把铁锤斜插在泥土中,旁边放着一个粗布包袱,露出半截药碾和几株晒干的草药。
雪儿心头猛然一跳,似有所感地回头。
只见一个单薄的身影静静立在那里,山风卷起他玄色衣角,晨露在他眉睫上凝成细小的水珠,顺着清瘦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露水。
他袖口高高挽起,露出布满细小伤痕的手臂,指节处还沾着新鲜的血迹和木屑,显然刚刚经历过一番苦工。
“归舟?”雪儿难以置信地轻唤。
“还差十六阶。”他平静地说,声音比崖底的风还要轻,“西面的崖壁更陡。”
雪儿心头猛地一颤。她这才注意到,新钉的脚蹬上每一处棱角都被细心打磨过,木料上还残留着淡淡的药香——是防虫防腐的草药。
“已经够了,”她的声音有些发紧,“你......什么时候开始......”
归舟弯腰拾起铁锤,避开她的目光,“和你一起到的。”
“你一夜未睡?”雪儿喉咙发涩。她这才注意到归舟眼下淡淡的青影,以及那些木桩上新鲜的凿痕——他分明是连夜赶工,为她凿出一条下崖的路。
归舟终于抬眼看她,眸色比崖底的深潭还要幽静,“我想你要来,总用得上。”说罢,他的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锤柄上的纹路,那里已被磨得发亮。
“傻子。”她轻叱一声,声音却轻得不像责备。素手一翻,从怀中摸出一个青瓷药瓶,不由分说拉过归舟的手腕。